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姓幕的这下终于有了点像样的反应,薄薄的眼皮震了一下,复又慢慢垂下,眯成狭长的线。
不错,这意思就是成交了!
雍盛轻舒一口气,亲手给自己蒙上了束带。
那感觉,无异于一头驴心甘情愿地衔上了嚼子!
而驴本人至今也不想明白究竟为什么要蒙这该死的束带!
眼前光线收拢,彻底暗下来。
雍盛顶着张上坟脸在心底骂了句脏话。
还没骂完,腰胁倏地感受到压迫,似是被一只有力的手拢紧,接着脚下一空,心往嗓子眼跃起,他就这么撞进一股悠长偏冷的朦胧气息里。
这是庙里的香火味吗?
雍盛轻耸鼻尖,机警的小动物似地嗅了嗅。
人的五感都是相生互补的,一旦视觉被剥夺,其余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。
潮湿的风吹来甜水河畔桃杏的芬芳,混杂着凶恶的杀伐气,无规律的喘息,汩汩水声荡出涟漪,淡淡的血腥味道弥漫在天地间,如影随形。
身体如浩瀚怒海上的一叶小舟,被风暴本身裹挟着,飘摇,旋转,辗转进退。
他不由进入了一个想象中的险恶世界,一头扎进野兽间的抵死厮杀,偶尔他的脚尖会触到实的地面,那都会让他产生久违的安全感。
但这安全感稍纵即逝。
作为一个百无一用的人形挂件,他不得不攥紧了他所倚靠的那人的衣裳前襟,生怕一个不慎,就被甩脱在刀光剑影里。
呵……多少年了?
雍盛嗤笑,他以为自己总算有些长进变得强大,没想到这种濒死的绝境仍旧日复一日不断上演,似乎永无安息之日。
他咬紧了牙关,直到舌苔尝到猩热的血味。
不知过了多久,耳朵最终清净下来。
腰间始终稳稳当当托着他的手臂撤去,雍盛被扶正了立住。
那道檀香气息毫不留恋地散去,他站在原地静默了两息,这才抬手揭去眼上束带,讶然惊觉自己麻木的手指在轻颤。
他飞快地收拢五指,攥紧拳头,迫使指甲深深嵌入肉中,并期望这点刺痛能让不体面的战抖停歇。
这不算什么。
雍盛快速且熟稔地收拢心神,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音,眯眼向前方漫漫望去。
原来他已不在桥上。
而是立于河堤的一株春柳下。
甜水河泛着清淡的波光,交织纷飞的柳絮在月下飞舞,吹迷了眼睛。
他在河埠头的青石阶上搜寻到那道玄色身影。
姓幕的正蹲在那儿洗手。
赤色的血洇入澄澈的河水,蜘蛛网状扩散开来,随波消弭。
撩动涟漪的那双手瘦长洁白,骨节分明,很具观赏性,掐人下巴的时候也很疼。
雍盛倚柳旁观,忽然福至心灵,朝下问道:“诶,你们算命的通常为了在外头行走方便,会易容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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