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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和召子季两人近前时,那两名浑身酒气的公子哥已经坐进铺子最里端,呼哧呼哧,吃得不甚讲究。
是日风雪连天,加上天时不早,来往的官道皆已结了冰,车马难行,本不会再有人从王城方向过来。
老伯正闷头收拾碗筷,两道人影忽而投落在眼前,老伯一怔,堆起满脸褶子,揉搓着双手道:“夫人这是打哪来?天寒地冻的,可要吃碗糖水再赶路?”
许是久在外奔忙之故,老伯的眼睛虽然明澈,两鬓早已霜白,颊边更是皱纹横生,时常泡在水中的手更是破皮皴裂,生了不少冻疮。
姒云若无其事瞟了一眼摊后两人,颔首道:“有劳老伯,两碗糖水。”
“好嘞!”老伯拿起帕子擦了擦手,一边迎他两人落座,一边招呼,“这大雪天的,夫人怎么这时来北市?是急着采买年货?那可不巧,好多铺面都已打烊了。”
“老伯,”姒云瞟向近旁那两名公子,直奔主题道,“听人说,今日午时左右,公子征失足掉进了小澧河?还说什么,他失足落水前曾与一位姑娘起了争执,就在老伯摊前?”
老伯端来糖水的动作微微一顿,抬眸扫过两人,而后一边放下糖水,一边颔首道:“确有此事。约莫巳时那会,雪还没有这么大。时近年关,北市熙来攘往。那姑娘生得好看,出来时被老夫摊上几个公子哥瞧见,还议论来着。”
“老伯记得此事?”姒云两眼圆睁,身子向前倾,“那老伯可还记得,她两人为何会起争执?我瞧摊子前的路又宽又平,一从北市来,一从拱桥过,不该撞上才是。”
“夫人既问起,”老伯缩缩脖子,压低声音道,“不瞒夫人,在老夫看来,他两人起争执皆因公子征挑事在先,非那姑娘之过。”
姒云直起身:“还请老伯直言相告。”
老伯顺势落座,一边替两人倒茶,一边絮叨:“那姑娘模样生得好,从北市出来时,手里还提着两串小灯笼,很是可人。不只老夫,摊上许多老爷夫人都瞧见了,也听见她和同行之人说,自家夫人近几日心绪不佳,少有笑颜,有那两串小灯笼,或许能唤夫人开怀片刻。”
召子季陡然抬眸。一旁的姒云眸光忽闪,眼里情愫难辨。
“老伯的意思,公子征也听见了她的话?”
老伯放下茶壶,颔首道:“公子征好似知晓那姑娘的主家是何人,讪笑许久,忽地走上前,一把拍掉了那姑娘手里的红灯笼,还说了好些上不得台面的浑话。”
“浑话?”姒云蹙起眉头,“彼时公子征可还醒着?或是吃多了酒?”
隆冬时节,桌上的糖水很快没了热气。
老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,摇着头道:“夫人说笑,那个点自北岸归来,自是胡混了一夜,如何能醒着?老夫瞧着,他上桥时踉踉跄跄,下桥时歪歪斜斜,早已不清晰,也不知为何,还能认出那姑娘。”
“都说了什么浑话?莫不是仗着吃多了酒,欺侮了阿洛?”召子季沉不住气,怒气冲冲道,“素闻他好酒又好色,若是敢对宫……”
“子季!”
姒云厉声打断,淡淡瞟他一眼,又执起茶杯,朝老伯道:“老伯,你继续说。”
“倒不曾戏弄那姑娘,”老伯朝召子季摆摆手,继又道,“只是言语间对那位夫人颇为不敬,说什么狐媚长相,祸国殃民……”老伯微微一顿,敛下目光,倏地有些瑟缩,“夫人见谅,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浑话,不宜说出来,平白污了夫人的耳朵。”
“岂有此理,他竟敢,咦?”
召子季拍案而起,话说一半,又突然收了声,两只眼睛瞪得浑圆。
姒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漫天风雪的棚外,面露不解:“看见什么了?”
召子季回过神,瞟她一眼,很快摇摇头:“夫人莫怪,还以为一只雪狐蹿了过去,许是风雪太大,看错了。”
姒云不置可否,又朝向老伯道:“老伯的意思,除却几句口角,他两人不曾发生过其他冲突?”
“那姑娘的确动了手。”老伯轻叹一声,“那姑娘是个难得的,听公子征满口胡言,当街诋毁自家夫人,当下变了脸,不顾众目睽睽之下,一下子扑了上去。”
姒云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:“动手了?”
老伯颔首:“也不知是那姑娘力大无穷,还是公子征吃多了酒,脚下实在虚浮无力,老夫见那姑娘就那么一推!”
他平举起双手,朝前用力一推,又看向姒云,眸光炯炯道:“而后那公子征一个踉跄,一下摔倒在地,磕破了脑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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