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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开始向邹良讲述医院的事情,每个细节,每句话,都复述出来。邹良听完,问宋迎春。
“你想过离开这里吗?”
宋迎春没刻意想过,邹良继续说:“其实我跟玉玲子差不多,呆在这里都不舒服,就算考不好,以后我也不会留下。”
宋迎春问:“外面就一定好?”
“不一定,但是这里我呆腻了。”
宋迎春对泉灵村的感情,比不上教科书里宣扬的对家乡的热爱之情,但是从不讨厌。
他告诉邹良:“我也会出去的,但是我肯定会回来。”
宋迎春起身准备离开,邹良手边的热源消失,空落落的凉快。
他们一起回去。两人的步伐声中,多了装在送迎春裤子口袋里,那块坏掉的手表撞出来叮叮响动。
宋迎春回家后,翻出一干梅花起子、螺丝刀等工具,坐在书桌上点亮台灯。手表是银白色的,表盘和表带做工精良,掂在手里分量刚好,宋迎春平时没注意看,但他能想出来邹良带着这块表一定是很好看的。
忙活一通后,宋迎春很泄气,家里的拖拉机、摩托车坏了,自己研究一下都能修好。可是手表这样的精细玩意,一打开表盘,他就被里面小巧的零件搞得无从下手。
宋迎春重新组装好手表,放进书桌的抽屉里。
三天后,宋玉玲住院了。
病床上,她一直在输液,输完一瓶换一瓶。来陪床的还是杨兰芳和宋迎春,其他人还在农忙,地里地活耽搁不了。
病房里有几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,小孩咿咿呀呀哭得吵人。宋迎春刚想出去走走,护士端着针管和药水过来了。
“宋玉玲,打针了啊。”护士瞟了一眼宋迎春。“是家属吗,不是就回避一下。”
宋迎春退出去,病床被蓝色帘子遮得严严实实。
护士刚走,宋迎春进去,宋玉玲按着肚子上的棉球。
“针……打在这里?”
“嗯。”
上午还好好的,午饭一过,宋玉玲有了反应。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,头发黏腻腻地散在枕头上。
她像电视里难产的女人一样,艰难地喘气,手指一下下攥紧床单,指甲在床单上磨出沉闷刺耳的剐蹭声。
再抓,指甲就要裂了。宋迎春蹲在床边,拉着宋玉玲的手:“玲子,你难受就喊出来,喊出来啊。”
宋玉玲摇摇头,呼吸被身体止不住的痉挛打乱,她猛然地捏住宋迎春的手,蜷缩起来。
汗湿的衣服贴着肚皮,肚皮上一凸一凸,宋迎春不敢去想那里面是个挣扎的小孩,那像一条鱼,要钻出困住它的水面。
杨兰芳哭嚎起来:“我姑娘啊,妈知道你疼,你忍忍,过来就好了。”
宋玉玲艰难地开口:“哥,你出去。”
她又朝杨兰芳喊:“妈,你让哥出去……出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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