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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下这些地方成本太高,治理太难,又毫无油水可刮,天下逐鹿的君主向来懒得去碰,由着他们自生自灭。
乌国若是不作死,偏安一隅,除非天灾降临,国祚能传很久。
但是,它还是一夕间灭国,真相深埋在历史之中。
“宋澜可做不到构筑历史投影,所以这是你的意思?”谢景行自言自语。
白色儒衫的书生抖了抖雨伞上的水,看着街道之上路过几个忘却前尘记忆的熟悉脸孔。
有穿着儒衫,用袖子挡着雨奔跑的书生,有坐在茶棚喝茶的散客,谢景行在先前的大比里都见过。
他们被红尘卷安置到了红尘世界的各个角落,记忆被锁,以临淄城百姓的身份,浑浑噩噩地活着。想要渡过第一关,至少得依靠自己冲破记忆封锁,才算是初步能立足。
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。
谢景行折回,将私塾的大门关闭,打算去室内搜寻一番,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东西。
红尘卷给前主人的待遇相当不错,不仅没有锁他的记忆,还原样保留了他的修为,起始点就在不该在此处出现的见微私塾,配齐了生活用品。
所以,他不必如其他修士那样,餐风露宿,过拮据的生活。
圣人谢衍不但是红尘卷主人,于红尘道也有半师之谊。
黄昏过去,夕阳西下,四面环山的城池,夜色降临的格外早。
谢景行捏诀,打扫过闲置多年的厨房、书房与卧室,然后抱着一筐晾晒好的药材,独自穿过树影重重的小径。
灯火无风自动,显得格外诡谲。
他脚下是铺着卵石的小路,微雨未停,他的发丝与衣料皆是湿漉。
这种润泽感,却未削减白衣青年身上的凌厉。
森森的眼睛蛰伏着,无形无态,却漂浮在草丛中,贪婪地注视着他。
看着黑洞洞的私塾院落,谢景行五指合拢,捏了一个剑诀,唇舌微启,言出法随。
他寒声道:“去!”
声随心动,剑意凝起,虚无的风刺透了黑暗,躲藏在幽深树丛中窥探的东西发出尖细的惨叫声,退去了。
谢景行也不欲去追。
这些藏在暗处的,一定是当时存在于乌国的某种东西,绝不是他如此简单一击,就能轻易能消灭的。
“是想要我查明乌国灭亡的真相吗?”谢景行猜测出此次红尘卷的通关条件,心中颇为拿不准。
“乌国灭国惨剧,这是仙门千年冤案,利益牵扯极大,甚至还有大乘以上大能的影子。这些仙门的年轻孩子,最高不过元婴,怎么可能做到。”
别说查明了,他们若是没有自行恢复记忆,以为自己是乌国子民,想要在危机重重的红尘世界活过一周,都是问题。
他放下那筐草药,又听到墙外有人的惊呼声,惨叫声与鬼哭声,似乎在诱惑他夜间出门,一探究竟。
他清楚,有这些声音,是因为见微私塾内还算安全,这些邪物不至于闯进来。
他端起烛台,行走在风灯摇晃的走廊上。
树影重重,竹影婆娑,阴雨越发不详,雨声中仿佛掺杂妖魅之音。
他神色淡淡,充耳不闻,仿佛一切都是梦幻泡影。
然后他沿着那黑暗的走廊,来到了尽头,斜斜向右侧一看。那是私塾的东南角,有一棵百年的榕树,树冠葱茏,遮天蔽日。
往昔,私塾学生总是在树上挂满祈愿的风铃,此时在风雨中,作响的却不止是这些风铃。
谢景行本站在廊下,却在雨中听到一阵缥缈又熟悉的铃声,神色陡变。
他当即取了一把纸伞,沿着通向榕树的小路,疾步走到雨中。
枯叶覆满的树下,有一个人影倒伏着。
他举着盖着琉璃灯罩的灯,投下一缕光源,却见那在大雨中蜷缩着的,是一名生死不知的少年。
玄衣,黑发,有着一副天地所钟的面容。
他眼眸紧闭,浑身湿透,倒在败叶枯枝中,唯有耳垂上悬着的绯红摇晃着,在响。
雨丝冰冷坠入黑暗,血从他纤细的腰身处缓缓渗出,濡满玄衣,与水洼融为一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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