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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恐她会多什么心,暗暗瞟她一眼。
西晒的太阳笼着她的脸,眼睑底下那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显得格外明艳,她听见了,心里怨他口无遮拦,偏打这种不能打的比方,也不能为这不经意间的失误去和他掰扯,也只好装作没听见,“你要埋怨多少话才罢?是我对不住你,成了吧?”
不闻他言语,她转过身去,很不甘愿地向他背影作了个揖,“我和你赔罪,成了么?”
时修瞥见,心下觉得十分畅快,转身待要搀她的胳膊,偏见他娘由卧房出来,他忙垂下胳膊,咳了声,又背过身去闲弄那长案上的香炉,弄得嗑哧嗑哧响,好像在搔自己发痒的心。
顾儿拿了张帖子递给西屏看,“午间鲁家打发人送来的请客贴,那付家婴娘过些日子过生日,要摆席,特特下个帖子请咱们去。”
时修一听付家,意兴阑珊,转背就要走,被顾儿拽住,“嗳,你别躲!到时候你也去!”
“我去做什么?”
“人家请的就是你,你不去!”
西屏窥着他那张满是不情愿的脸正偷笑,顾儿又扭头和她道:“我就不去了,她是晚辈,又不是亲戚。我只预备些礼,你替我捎去。”
她有点为难,“论理我也是长辈啊。”
“你和他们年纪相仿,又没所谓这个了。”顾儿一面附到西屏耳边,眼睛贼溜溜地瞅着时修,低声说:“你替我盯着他点,叫他好好和人家七姐说话,不许又把人冷落在那里。”
嘴长在他身上,谁还能强他不成?西屏心内这样想,面上还是点头。
一时从那屋里出来,太阳艳艳的,又还不至于热,两声三声雀儿叫,越走入园中,越是叫得密,叫成个天罗地网。
还不到分头的时候,时修走在她旁边问:“我娘鬼鬼祟祟和您说什么?”
西屏斜吊着眼,故意板着脸,又有一点笑意憋不住从眼睛里含含糊糊地露出来,活像个上年纪的大人在吓唬孩子玩,“哪有这样讲你娘的?属实不敬不孝!”
也许她常常刻意端出长辈态度,是因为要避男女之嫌。可越是这样装模作样,倒越显得她笨拙得可爱。他笑笑,眼朝天上望去,“您少同我装腔作势的,到底说了什么?”
“好啊,连我也不敬起来了。”西屏作势要捶他,因他不躲闪,她又不好捶了,放下手,哼了声,“我的儿,你真要知道,就跪下来给姨妈磕个头。”
“我有心要给六姨磕头,又怕六姨年轻,折了您的寿。”
“山高高不过太阳,我再年轻也是你六姨,你跪我,天经地义,哪会折寿?”
园中翠浓红稀,光影密匝,她一半脸在太阳光里,一半脸在阴凉中,腮上透出往日难见的红来。时修看着,也不是真想知道了,情愿她不说,他好和她继续歪缠。
西屏原地立了须臾,见他没有要跪的意思,她也不在意,笑笑往前去。偏他也不似往日的样子,颇有些无赖行径,又赶上来,一路央求不迭,稀里糊涂竟跟着走回她房里来了。
她吃他不过左边转右边转的,一面朝廊庑底下走,一面嗔笑,“你这脏猫,少同我在这里拉缠,仔细你爹又要打你,这回我可不劝了啊。”
他反剪起一条胳膊,不以为意,“了不得给他老人家捶一顿,怕什么?”
她忽然立定了,“你娘说你是个楞头呆子,只怕又将人家七姐干晾在席上,嘱咐我到那日要盯着你,叫你和七姐多说几句话。”说着嘲笑起来,“我看姐姐是操闲心,你在许家和那月柳姑娘说话的时候,不也是软语温存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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