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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是客嚜,大约他们嫌烦。”
时修在后头半笑不笑地盯着她,“既是做客,怎么连人家的杂间也管起来了?难道你还到这里来坐着不成?”
“谁没事会到这里坐?是那日三哥说想找块板子垫卧房里的脚踏板,走到这里来,嫌灰大,叫我让人扫一扫。我哪里使唤得动他们家的人呢?只好去烦大奶奶了。咦,二爷的香袋子一定是掉在这里了?”
“我也说不准,既找不到,就别找了,别再累着你。”
七姐直起腰一回头,看见时修站在门前的那片光里,笑意温柔,那温柔里,又像是怀有什么目的。
他走上前,捏着袖管子把两根圆凳掸了掸,自己先坐下去,“坐坐吧,难得有这机会和你好好说会话。”
七姐因时修留她说话,只觉是意外之喜,岂有个不答应的?便先到灶间交代了两句话,顺便瀹了两碗茶端进杂间,不敢关门,羞答答地坐在时修身边。
时修因问:“你传什么话?”
七姐把茶捧给他,眼睛不敢看他,只赧笑着注视前面板子上的雕花,“三嫂昨日席上吃腻了胃口,才刚午饭吃不下,这会又说饿了,我来叫她们做碗稀饭她吃。”
“这是丫头的差事,怎么还要你亲自来跑一趟?”
“丫头们忙了一早上,好容易午间歇歇,何必又去劳动她们,反正我也想出来逛逛,顺道就过来了。二爷大约也是想着出来逛逛,否则为个香袋子谁跑这一趟。”
时修呵呵笑两声,看向她的裙子,“你这是苏罗料子。”
七姐恍然,垂眼看自己的裙子,“二爷认得料子?”
“认不得几样,一向是家里裁做什么我穿什么。”说话间,他把那绺布片摊在手心里给她看,“你看我这是不是苏罗的?”
七姐捻起来,“是苏罗的,咦,这料子怎么有点眼熟——”
时修在旁瞅她一眼,故意道:“这是我六姨的衣裳,刮破了这点,她尤其喜欢那件衣裳,舍不得给人,想找片一样的料子补上去。我正愁哪里去找花色质地一样的料子呢,又要不了多少,即便外头铺子里找到了,人家未必肯扯这一小片。”
七姐遽然想起来,便笑,“我三哥有一件直裰正是这样的花色,也是苏罗的,他多时不穿了,我去问问他。他若不要了,就绞下来一片给姨妈,只要姨妈不嫌弃是穿过的。”
几句话讲完,时修的笑冻在脸上,眼色幽沉下去,不知想着什么出神去了。七姐喊他好几声他才听见,又笑说:“不必了,我六姨不穿人家的旧衣裳。多谢你。”
这倒不是假话,按西屏的性子,连衣裳也是不要补的。何况那条行凶的汗巾子多半也属付淮安,若给他生出警觉,只怕会将衣裳汗巾等证物销毁,时修不愿意打草惊蛇。
七姐受了打击,有点悻悻然,笑里的热情消减一层,“你待你姨妈真是仔细。”
时修不语,又出神去了,七姐再说什么他也没听见,只将身子略略侧向门外,看那些厨娘的动向。
这时候的人不是在闲逛就是在歇中觉,西屏自是不肯在大日头底下晒着,睡又给那些此起彼伏的蝉鸣吵得睡不着。她这习惯不像个年轻人,稍微有点响动就不能睡。索性就坐在榻上发呆,脑子里始终有一双带着寒冷杀意的眼睛掠来掠去,想忘不能忘。
这时红药端来碗放凉的药汤,正是昨日南台给的那包药煎的。西屏迎头一看红药脸上有汗,很觉抱歉,“如眉好躲懒,总是累得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。”
红药笑着坐下来,“姨太太又说这种话,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。”
西屏把碗向她推去,“你吃了吧,我在屋里坐着,哪会中暑热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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