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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心猛然一跳,像搁浅的鱼重回海里,终于大口着呼吸。
他的语气有些急切:“你别哭了,我听你的话就是,你教我,教我可以做什么,不做什么,我就不会再做不道德的事了。”
自那天起,古瑭天天拿着本《道德经》在霍叙冬耳边念叨,即使经书晦涩难懂,常常不解其意,他还是照本宣科地念给霍叙冬听,像个小和尚念经似的。
也不知这本经书是否真有奇效,后来,霍叙冬就真的再未做过出格的事,因怕着古瑭伤心,甚至成了另一个极端,道德洁癖。
这就样,掩藏在霍叙冬心底的阴暗面被迅速纠正了,古瑭将它解为短暂的悖德人格倾向,霍叙冬只是受了刺激,游走边缘,构不成真正的人格障碍。就像“语义饱和”,看久了一个字便不解是什么意思,也许霍叙冬只是咀嚼“道德”久了,钻进了死胡同,才会一时间摸不清它的含义。
当初他真是这样天真认为的,直到他再次在电脑里看到赵孟阳的照片,看到那些残忍非人的伤口,血腥暴戾的画面,都由霍叙冬一手造成。他才意识到,那些阴暗面从未消失,只是由霍叙冬后天构成的“道德标准”一直牢牢束缚着。
如果他回头留意,会发现很多蛛丝马迹,例如重逢后,霍叙冬几次掐住他脖颈的手,到后来甚至不惜伤害自己,故意撞出深可见骨的伤口,将它撕裂,任由其腐烂,只为博得他源源不断的同情。这些偏执,其实都是不正常的。
——
许翊舟听完这故事久久不语,只呆愣地看着古瑭进食,碗里的粥快凉了,还是慢吞吞地小口啜饮,菜和鱼肉也没动几筷子,看上去似乎胃口缺缺。
“是饭菜不和你胃口吗?”他问。
两人的相处时间不多,但许翊舟依稀记得上次一起跑长途时,霍叙冬经常点这几道菜,应该都是古瑭爱吃的。
古瑭不好意思地笑笑,用筷子拨下片鱼肉,塞进嘴里:“不,是我喜欢的。”他胡乱塞了个借口,“可能是最近嘴里比较淡,鱼有些咸了。”
“我去帮你倒杯水。”许翊舟站起身。
古瑭紧忙摁住他:“没事,真的不用麻烦了,喝点粥就行。”
许翊舟不由分说地离开房间,快步走向厨房,饮水机滴地一响,玻璃杯里徐徐灌上水。
水还未满七成,倏地,就听到远处地下室传来锁链的拉扯声,他吓得赶紧拿起手中的杯子,匆匆赶回去。
床上已没有了身影,小桌板被推倒在一边,古瑭蜷缩在床脚,脊背骨节剧烈起伏,不停干呕咳嗽,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病态,像快要断气似的。
许翊舟赶紧把杯子往旁一放,搀扶起他,顺着他的背问:“怎么了!是不是呛到了?”话音未落,他的视线瞥过地上呕出的粥,惊讶地发现里头竟混有一丝血迹:“你不会是……”
“别怕,”古瑭强行抑制住喉头的异物感,勉强从齿缝中挤出解释,“只是卡到鱼刺了,我没事。”
这阵仗把许翊舟吓得不轻,他眨巴了两下干涩的眼,强迫自己恢复智:“不能再用力咳了,会越扎得更深的!深呼吸,忍住咳,我这就带你去医院……”
“怎么了!”
楼梯口霍叙冬的脚步声响起,带着与语气一样的焦灼和冷峻。
黑色呢大衣沾着外头的寒气,或是他自己的,总之都令许翊舟深感自己时日无多,他立刻眼疾手快地让了位,把古瑭扶进对方怀里。
“午饭吃了鱼,卡住刺了。”他简明扼要道。
“以后不准给他吃鱼,”霍叙冬阴沉着脸,忍住脾气,“帮我把医疗箱拿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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