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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落定,常文华亲手在将帅府后头,找了一块风景稍好之地,一捧土、一捧土的挖了一个大坑。抱着江琼,葬在那里。常文华并不让任何人插手。独自弄得满手伤痕血迹。
常衡、常芜跪在边上,白衣素裹,头绑白带。常芜头发都未像往常一般束起,只是用白色丝带半扎起,绑了个小髻,披散大半的发跪在那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。双眼呆滞。手指上已缠了布,简单包扎。
他们身后只有身受重伤,险死还生的兵士们。一个个缠着绷带,血迹透出。唯一不大狼狈的,便是常衡和刘为。刘为还在城墙之上独自守着。若有情况,便会打鼓示警。
原本常氏在平川有族墓。可常文华并未找人送陵。因为待他百年之后,他也想葬在这里。同江琼在一处。
用满是血的手指,写了一个血色墓碑:爱妻江琼之墓。
小字在侧:夫常文华立墓。建元三十七年。卒于夺城之役。
边上还有一块木板,写着常文华夫妇之墓。侧放在墓穴之上。
待他下葬,便立在这,相替。
风吹拂起,此刻并没有风沙。而是浓重的血迹之味飘散在空中。几日了都未飘散。仿佛那些原本的风沙,都被血迹盖住,一时之间再也无法飞旋于空。
随后他们身后的兵卒动了。在边上又挖出一个大坑。
常文华拿起边上的一块空白木板,再次写上:常二子常芜之墓。
小字在侧:父常文华立墓。建元三十七年。卒于夺城之役。
常衡瞧见,皱着眉头,一脸凝重。不知意欲何为。
常芜却十分淡定,站起身准备便那么在这坑中,陪着母亲,也是一个出路。刚站起身,却被跟着起身的常衡一把抱住。
常文华未动。
一个满身是伤的兵卒过来,一把夺下在常衡腰间的匕首拔开,反手拿着。
常衡艰难吞咽一下,口中轻轻说了句:“不。”轻微摇了摇头,一脸的痛苦,急忙死死抱着怀中的常芜,泪水一下充满眼眶。不知父亲是否真那般狠心,曾在回城前下过什么命令?
那兵卒却是缓缓抬起了拿着匕首的手。
常衡抱着常芜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,常芜却是未想退。此刻被常衡抱在怀中强退一步,重心不稳,便把重量统统压在常衡身上。常衡显然失重,抱着常芜一道栽坐地上。
四面八方的兵卒都聚拢了过来。“不。不。不可以。”紧紧搂着常芜的手,并未松懈。
那人并未拿着匕首伤及常芜。而是反手朝着自己左手手心划去。
手心顺着那匕首划过的地方,流下血迹。
常衡发愣,手中略略松了些力道。
常芜也转过头瞧着。
陆续围过来的兵士,一个个接过那匕首,都是如此,朝着自己的手心划了一刀。直到最后一人......把那匕首收回刀鞘。奋力扔在那刚挖好的坑中。
之后人群分散开,重新并为几列,一齐单膝跪地。左手展开举在鬓边齐平的位置。
“我等在此,以血盟誓。绝不透露只言片语。从此世上再无常家二公子。有违此誓言,天诛地灭,人神共愤。全族而亡。”
常芜在常衡怀中,身子颤了两颤。流下两滴清泪,一下背过气去,晕在常衡怀中。
常文华并未言语,只一捧土一捧土的往江琼的坟头堆放着。也不需他言语,兵将们都是自发行事。
他们在公,多年受常文华照顾。更有甚者一家子全参军于此。常文华虽严厉,对待手下之人甚好,同甘共苦,倾囊相授。那些俸禄自家留用的甚少。一些冲入军饷,养着那些因为战争而亡的孤儿。一些会定期寄给因战亡失去丈夫、父亲的孤儿寡母。
常夫人江琼,作为军医无微不至,任劳任怨不求回报。甚至一应事务都会照顾得到。很少有在这跟着吃苦的女人。年岁长还记得,年岁小的也听长辈提过那年的凶险。
当年军医怀子时,交战甚多,颇多劳累,甚也不顾大雨,临盆将近,救治多人。累到脱节,后突而难产生子,命悬一线。
在私。常芜虽为女子,时常同常夫人采药、采果。文能吟诗、弹琴在无聊的固守岁月助兴。武能同他们比试、纵马射箭。往往那般努力会叫兵将燃起动力。所以这么些年,从没人点破。
常芜夜夜梦回,皆现爹的见死不救,娘的舍身挡刀。自己纵虎归山,最后将士们厮杀血战,死伤惨重。
“刘兄长。”常衡在城墙之上与刘为欲言又止。
刘为回头瞧着常衡:“常弟何时这般扭捏了?”
常衡惨淡一笑,却是仍未说话。良久之后才又说:“听闻您方去拜祭了我娘......对不起,刘兄。我都未去,拜一下刘伯伯。”
“那有什么。军医婶婶待我向来不薄,还有......二少爷。不过一点心意罢了”刘为着意看了看常衡,以及城墙上新来的兵卒。“再则,我爹,也算如愿了。二十年前的事我听爹说过很多次了。当年丢了击云城,多年夙愿达成,也算得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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