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瞿燕庭像一片易碎的玻璃,那四个字如雨水滴落砸下来。他如梦方醒,松开手,将陆文一把推开。
掌心失去脸颊的温暖,陆文趔趄半步,也梦醒般从角色中脱离。
瞿燕庭的神情隐没在阴影中,无法看真切,他的声音也显得飘忽,沙沙的:“我不需要。”
陆文一时难以开口,转瞬间,瞿燕庭便剥夺了他开口的机会,声音变得清晰又冷漠:“能拍就拍,不能拍我整段删掉。”
瞿燕庭说完没有停顿,大步离开,身影很快看不见了。
片场陷入一阵死寂,工作人员不明情况,齐刷刷地望向树荫下,陆文整个人都傻了,他身后,任树也有些懵。
几分钟后,导演助理来告知,瞿燕庭坐保时捷走了。
陆文直觉这次的问题很严重,他之前言语顶撞,大声嚷嚷,甚至吹胡子瞪眼,可瞿燕庭永远是从容不迫的,刚才是第一次翻脸走人。
他回头看任树,喊了句“导演”。
“叫我干吗?”任树问,“现在想起我来了?”
陆文做好挨骂的准备,走到任树面前。突然,任树一抬手,他下意识地往后躲,以为任树要抽他。不至于吧?就算要抽,也应该瞿燕庭亲自抽吧?
任树掏出烟盒和火机,叼一支点上:“你犯什么怂?刚才不挺霸道的么,步子一迈,小脸一捧,附耳低喃,我看你下一步就要打啵儿了。”
陆文辩解:“可不敢,我会借位的。”
任树简直气乐了:“你丫吃什么长大的,怎么那么虎啊?”
陆文说:“不是您让我过一遍戏么?”
“我没让你跟瞿编过啊。”任树愁得慌,“女主不在,我朝你招手,示意你跟我过,你拿瞿老师过哪门子戏?”
陆文问:“您招手了吗?”
“废话,我就差sayhi了。”任树说,“你压根儿就没看我,谁好看你看谁是吧?”
陆文抹了把脸,薄汗未干的手心蹭过鼻尖,滑下来,托住自己的腮帮。他捧着瞿燕庭侧脸的画面浮现出来,当时手指不敢动,怕一动,指尖会拨弄到瞿燕庭的耳骨。
此时自己捧自己,比较像拔了智齿。
任树沉默地抽烟,虽然他训了陆文一通,但其实对于瞿燕庭的反应,他颇觉讶异。
他们学导演出身,干这行,教戏时亲身上阵如家常便饭,念书时就懂。也正因如此,陆文傻兮兮地和瞿燕庭比划,他没立即阻止。
按理说,瞿燕庭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陆文,是接受配合的,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不乐意了。
陆文也不明白,问:“导演,到底什么情况?”
任树分析:“估计是这场戏太暧昧了,前面还能坚持,下一步就要接吻了,这哪个直男受得了。”
陆文心说,行了吧,问你也是白问。
一段插曲过后,所有人员各就各位,继续拍摄,片场仿佛不曾发生什么。但这个行业传八卦最快,瞿燕庭翻脸走人的事明天就能传遍全组。
拍完已是深夜,回酒店的路上,陆文窝在车厢最后一排,出溜半截歪着头,真有点半身不遂的意思。
“一时矢志不免怨叹,一时落魄不免胆寒……”他心烦必唱歌,“那通失去希望,每日醉茫茫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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