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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湖州前往汴京,要过苏州、润州、扬州,再进泗州、宿州,至应天府后,沿着汴河再入京都。
这一日行至虹县,中午,忽大雨。
伴着雷霆闪电,白雨跳珠,其势泼天。
“娘子——雨太大了,得找个地方——避避雨!”泼天的雨势里,赶车的小厮阿大喊得声嘶力竭。
“好好。”钱氏撩开车帘,想往外张望,却被斜密的雨珠扑了满脸。
她赶忙放下车帘道:“前头可有避雨的地方?”
“娘子说什么——”阿大抽打骡子,拉着嗓子喊。
“我娘说!前头可有避雨的地方!”同坐在车厢里的林稹索性也放开声量喊道。
倒把钱氏吓了一跳。
一旁的娇姐儿本就坐不住,闻言干脆掀开车帘大声道:“雨太大了!找个地方……哎呦!”娇姐儿缩回胳膊:“娘,你打我作甚!”
“你是大家闺秀,怎能喊得如此大声,没规矩。”钱氏嗔她一眼。
娇姐儿撅嘴,瞪了眼林稹:“她也喊,你怎么总说我不说她。”
钱氏愣了愣,见林稹坐在角落,只掀开帘子一条缝盯着外头,看起来像是没听见。
钱氏看她两眼,又对着娇姐儿笑:“你但凡能有珍娘一半乖巧,我就安心了。”
娇姐儿更不快了,嘴巴撅得能挂油瓶,哼了一声兀自缩回角落,不肯再搭理钱氏了。
钱氏正要张嘴,忽听得外头传来钱五郎的喊声:“姑姑——前头有座亭子!”
林稹透过车帘缝隙间望出去,见前方道旁隐约有一方亭。
四角攒尖,茅草顶、旁有几棵野松。
见有能避雨的地方,车夫挥舞着马鞭,呼呼喝喝把骡子往亭子里赶。
两辆骡车,顷刻间把野亭挤得满满当当。
“可算是进来了。”两个小厮阿大和金砚都松了口气,赶忙把骡子拴在亭柱上。
“姑姑,到亭里了。”钱五郎从马上跳下来,头脸皆湿透了,凉飕飕的冷风刮得他一哆嗦。
钱氏撩开车帘,蹙眉:“桂妈妈,马凳呢?”
浑身湿哒哒的桂妈妈赶忙撇撇嘴,又狠打了个喷嚏,这才从后头骡车里搬出个马凳来,好叫钱氏下车。
三人下了车。
林稹久坐在骡车里,腿都伸不直,这会儿下了车,深呼吸——微凉的雨气直入肺腑,只觉神清气爽。
她环顾四周,这野亭大概是给行人遮风挡雨的,以至于亭中连个栏杆都没有,就光秃秃四根梁柱,一个茅草顶。
亭外就是官道,遍植杨柳,夹杂着山间不知名的松木野花。此刻,俱随着疾风狂舞。
“妹妹可是站累了?要不要去车上歇歇?”
林稹站在亭边,正背对众人,看得入神,忽听得钱五郎喊妹妹,自然以为他是在跟娇姐儿说话,也没回头。
见她不理会自己,钱五郎抿抿嘴。任由小厮金砚慌急慌忙地给他拿帕子擦头发、拧衣摆。
“我不累。”娇姐儿轻快道,“马车里坐久了,出来站一会儿也好。”
“那大妹妹累不累?”钱五郎锲而不舍。
林稹终于意识到钱五郎是在跟自己说话。她转身,客气道:“不累的。”
就回了三个字。
钱五郎抿嘴,不由得有几分气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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