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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云深谙驭人之道,不紧不慢地磋磨、摧毁他的意志。驯狗易,驯狼难,她愿意花费时间,循序渐进地将他攥入掌心,叫他再难逃脱。
在日复一日的戏弄折磨中,陆槐变得阴冷邪肆,对阿云的恨与日俱增。只是不得机会下手,倘若有朝一日给他得机会,他定要手刃她,喝光她身上血,方得消心中之恨。
两年里,陆槐逃了六次,均被阿云捉回。她仿佛在他身上装了眼睛,无论他逃到哪里皆被她掌控。
直到第七次。
这一次他逃走以后阿云再未找来,他等了一个月、两个月、三个月……他足足等了六个月。
六个月后,他明白他脱离了她的掌控。然而他并不开心,心头甚至升腾起一股烦躁,杀人也无法平息这股烦躁。
更糟糕的是,这次杀人再没有当初那种感觉了,他不理解,不理解她为什么不来找他,他恨她,愚弄了他那么久,又轻飘飘的撂开。他要找到她,杀了她,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。强烈到必须付诸行动。
他回到了宣阳坊。通过蹲守,他找到了她的踪迹,原来她是万年县令的女儿,常年宿在内宅。为了接近她了解她,他混入县衙做了杂役。
一面做事一面观察她。
她的身边经常跟着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衙役。那衙役他认得,名叫解小菲,同他搭过几次讪,自来熟地管他叫宋大哥。那时他姓宋,他有无数个假身份来着。此外,他还发现她和衙里的仇县丞存在首尾。
很快,他发现了她更大的秘密。
那是个普通的春日早晨,她一身利落男装独自出门去了,姓解的衙役想跟她同去,被她厉声呵斥,委屈巴巴走开。他立刻意识到她这次出行不简单,贿赂马厩的马夫借来一匹马,尾随其后。
陆槐尾随她出了春明门,来到东郊一处人迹罕至的清雅小院前。
阿云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。
小院的主人是个青衣儒士,头戴幞头,相貌堂堂,有清逸之风。手捧古卷,当窗吟哦诗赋,看到阿云这个不速之客,脸上浮现讶异之色,迎出来询问。
阿云不知与他说了什么,儒士引她入内。
两人相对而坐,窗外杏花烟润,缤纷如霞。
陆槐伏在栅栏下,怕人察觉,只远远观形。
两人对谈,阿云神色如常,儒士却渐渐变了色,目露骇异,阿云又言数语,儒士面露悲痛,竟潸然泪下。
陆槐急于想知道阿云说了什么,冒险往前移动数步。阿云忽的转头望向往窗外,陆槐急忙止步,低伏身子。好在阿云压根没有留意他。
“春到人间,草木先觉,先生看这一树杏花开的多好啊,春花化泥尚且不忍,难道先生就忍心看到他们化作腐水,遍地横流吗?”
陆槐不解其意。
儒士哽咽,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,陆槐一句没听清。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。
阿云原本是跪坐之姿,忽然直起身子膝行到儒士面前,揽着他肩膀说:“没关系的,不会太久,我向你保证。”
儒士小兔一般偎在阿云身前,忽然大叫,“不,不!”推开阿云,跌跌撞撞朝着门口跑。
阿云轻蔑冷哼,“愚蠢又畏死的人类。”
一边解腰间蹀躞带,一边走向儒士。儒士太过慌张,出门时被门槛绊倒,半天兀自挣扎不起。
阿云赶上他,脚踏其背,蹀躞带绕其颈。
“不要,不要……”儒士眼角渗泪。
双腿有力的踢蹬,充满了不甘与对生的渴望。双手抓挠草地,往前爬……往前爬……几乎爬到杏树下。然死已成定局,无法凭借他的意愿更改,约莫一刻钟后,儒士动也不动了。
阿云杀完人,取回蹀躞带,重新系回腰间。目光四下逡巡,见案上有颜料,取来撕开儒士衣衫在其背上描描画画。杏花时时飘落,她于花雨间给尸体作画,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。()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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