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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昼不死的夏季,落日像是怎么也洗不掉的茶渍,浸过她悄悄踩上的木板梯。黄鹦无声地凑近门帘,姑妈正出神地盯着电视剧,她放下帘子,蹑手蹑脚地收拾起钱丞的行李,东西不多就一只皮箱。
黄鹦拎起箱子一步一步小心地迈,突然从房间里传出姑妈的声音,“还回来吃饭不?”她惊了一下,马上回道,“不了,我到同学家做客。”
石库门前的茂密枝叶中,藏着刚刚旋开的鸡蛋花,她却失去抬起胳膊采撷的心情。
黄鹦将箱子交给司机,自己又钻回车里。
陈宗月没有阻拦她,司机自然视若无睹,压下后备箱。
在充斥着红茶味道的小客厅里,李佳莞翘着腿看周末画报,对大门外的动静一概不感兴趣,直到听见一句声音清灵的嘀咕,不是说回纽约吗,怎么还没走。
她合上画报,回过头去,却只见司机拎着一只皮箱走过。
另一边,陈宗月被她勾住胳膊,拉到走廊间。
黄鹦一双杏仁般的眼睛,湿雾蒙蒙地瞧着他,“今天你坐在车上看见我了,也不按喇叭提醒我,车上还有王律师,让他听见我胡说八道,多尴尬呀。”
恶人先告状。
陈宗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,“我担心打扰你拍拖。”
她微微一愣,抬起手去摸着他轮廓坚硬的下巴,细细的眉委屈地拧在一起,“我和别人打情骂俏,难道你不生气?不介意吗?”
比起让他生气,黄鹦更害怕他心里就没有她,那么这些天陈宗月把她当成什么,是知道她心意不忍拒绝,还是送上门的女人何必拒绝?
陈宗月慌忙抚上她的脸,指腹抹过她掉落的眼泪,“就为了这个哭?”
黄鹦推下他的手臂,又撇开自己的脸,搓了一下脸颊,“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,只有你会让我变成这样。”
陈宗月始终没有为她解答疑问,握住她的手腕,要带走她,“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。”
落地式的大钟摆前,晃过他们的身影。陈宗月拉着她走上楼,她一步两台阶地跟着,转过拐角,走进一间房。
天色将晚,光线很暗,壁柜上的花瓶里竖着孔雀羽毛,深棕色羊皮沙发,一尘不染、空荡的梳妆台,很显然这里是女人的房间,庆幸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。
陈宗月拾起床头柜上一只方方正正的首饰盒,他一手托着盒子底部,一手将它打开,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珍珠耳环。
黄鹦虽然欣喜,但她捏了捏耳垂,“……我的耳洞可能堵上了。”
“我帮你。”陈宗月握住她的肩膀,让她坐在梳妆台前,勾起她的头发别到耳后。
没等黄鹦明白他要做什么,纯银的针直接穿过了她的耳垂,她咬紧牙嘶一声。
他的手一离开,她的整个耳朵已经烫红,在她柔软的头发里是两颗珍珠——圆形的钉住她的耳垂,水滴型的坠在下面,恍惚间看不到衔接的线,就像凭空坠在那儿。
镜中,陈宗月搓了搓指腹上的血,可以从他的眼神感受到太多情绪,却都是她未曾见过的一种生冷。
于是吓得她转过身,仰头望着他。
陈宗月回过神,温柔地抚摸她的脸,“很适合你。”
然后,他的视线落于她颈下,那处细长弯曲的凹陷,语气淡淡的说,“还缺一条链子。”
黄鹦只当自己出现幻觉,哪怕他不是神父,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,但愿在她鲜血流尽之前,能得到最炙热的爱。
翌日,黄聪再婚摆酒的日子,按风俗中午接新娘,下午办酒席。
圆桌旁的黄鹦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,桌上的菜色不新颖,味道也不怎么好,她尝了几口就放下筷子,指尖按着酒杯杯沿打圈。她把头发梳成松松的髻,戴着一对珍珠耳环,雪青色的吊带裙,带子与散落发丝一起绑在光洁的肩膀上。
一点也不在意周围暗暗打量她的目光。
这些目光中,也有与她仅仅相隔一桌的堂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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