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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好一个师姐从窗外经过,听到成辛以的话,满脸八卦地瞥向这边。方清月脸一红,烫意蔓延上浮。“…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?”然而他一丝迟疑都没有,直接往前一步,一手撑到窗框上,身子一倾,眨眼间就从窗外窜了进来,直接跳到她面前,简直像只猴子。她一个激灵,堪堪后退抵上桌沿。“你干什么!这是实验室!”他毫不服软,继续囔道。“抱完就失忆?方清月你有种抱我,没种承认是么?”小白鼠蹬着小短腿在笼子里扒拉出“哗啦”一声响动,仿佛在附和他的质问。她又羞又气。“你……你能别在实验室胡闹么?”“你回答我!”他又往前逼了一步,胸口微微起伏着,眼神也罕见地有点横,但语气里却有一丝委屈。一切都始于爱。那行铅字回到她脑海里。可是苹果……如果失去控制怎么办。她抬头死死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,心一横,咬住牙关。“你想和我谈恋爱是么?”“废话!老子特么追你这么多年了,你当我玩呢!”凶是挺凶的语气,但终究还是辛苦忍耐了的,音调压低,没有像十几年之后那样,彻底在她面前暴露出内里的急躁和浑劣。但毕竟也是凶的,何况那时候的方清月恃宠而骄,自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被他“吼”,既意外又羞愤。于是她一把把铅笔拍到桌上,理不直气也壮三分,反过来质问他。“我还没答应你呢,你就能凶我了,还想让我答应你?”“我……我怎么凶你了,我没有!”“你这叫没有!”他足足比她高出二十几公分,她穿的又是平底鞋,气势就直接弱了一个头还要多。可说到底,她终究还是被宠着的那一方。“我错了!”他连道歉都是忿忿囔出来的,像在拉练喊口号,偏偏又明显压抑着。她突然语塞。半晌,他又闷声闷气开口。“我不会再凶你了……”但很快又补充道。“但一码归一码,你躲我是不是躲得有点过分了?”“……那……我也错了呗……”她的语气随着他的一起弱下来,但依然硬梆梆的。“啥啊……哪有人道歉还加个‘呗’的,方清月你……”“你又凶我?”她瞪大眼睛。“我……你不讲理!”“……对啊,我不仅不讲理……我……我还……”也不知怎么,她突然就豁出去了,不再靠着桌沿,而是站直,勇敢地迎面与他对视,一秒之后,确定海拔不占上风会直接影响她发挥,于是她索性站上最近的矮脚凳。可那凳子也没多高,矮得像半节台阶,她还是没他高,便又气急败坏地再往高处走,一大步跨上木头椅子,又再迈一大步,一点儿淑女形象都不顾,径直登上桌子,整个过程中努力保持平衡。“你别动!”眼见他皱着眉头要伸手扶她的腿,她连忙喊了一句,踩在桌子上颤颤巍巍后退半步,等他动作停了,才又深吸一口气,想继续,可……“……我……我刚才说到……哪儿了?”——其实自她忿忿不平地转头凶踩第一个凳子开始,成辛以就发觉自己的最后一丝气恼也已经悉数不见了。或许实际上还要更早,是从他看见她的一瞬间、甚至是她还没有意识到他存在的那一瞬间,他就已经被她哄好了。显然,她这几个星期过得也没多舒服,眼睑下方还瘫着小小的阴影。他只是怕她心里没有他,怕她下定决心疏远他,但能见到她,他就不怕了。于是,当听到她懵懵地断片儿,还傻乎乎反过来质问吵架对象,他终于是没憋住,轻轻笑出来。“你刚才说到,你也喜欢我。”……方清月想揍他一顿,可她只是死死瞪着他那张高高仰起、渐渐恢复柔和温暖的脸。海拔赢得首战胜利,她现在比他高出半个身子,想踹他一脚只需要稍微抬一抬腿,优势和阵仗好似大得不得了。可她一动也没有动。原本她想说什么来着……缺点。对。她想告诉他,从她在寝室里闷闷郁郁举棋不定的时候就在努力措辞想告诉他了……她有很多缺点。她得提前跟他摊开牌。她有洁癖、不喜欢他出汗……她很难伺候,有很多过敏源,稍微沾到一点玫瑰花粉或者桃子毛就会喘不上气浑身长满红疹……她超级宅,不喜欢热闹、不喜欢聚会,唯一的爱好就是一个人待着看书,可他平时明明那么爱闹爱玩……还有,她还肢体不协调,大一第一个学期的自由搏击课丢脸地拿了f,可他科科全a……可……他说的没错……她就是喜欢他,在她能反应过来之前,在她来得及考虑清楚要不要放纵苯基乙胺和多巴胺肆意泛滥之前,她就已经喜欢他了。,!那些背诵熟练列举到嘴边的缺点突然都统统不想再说了,她感觉到自己悻悻沉默了下来,耷拉着头,有气无力瞪着他,一点一点失去争强欲望。“……成辛以。”他抬头仰望着她,抿着嘴角,眼神透亮。片刻未消,忽然抬起一只手,直接扣住她的两个膝盖,把她一整个像扛沙袋一样扛了下来。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在嗓子里的叫喊,上半身就已经失控地向前倒去。手肘撑到他的肩,又继续往下落。他一定是疯了……窗户还大开着,随时随地可能有学生或教授路过实验室。红木地板从她的视线中慢慢下滑,她用小腿挣扎,但很快又被一股力量抵直身体,膝盖被迫弯曲,人被放到了桌子上。重心不稳,手又被他的胳膊挡着,无法向下够到桌面,她只能弓起手背靠着他支撑,不敢抬头,因为他的温热气息就在她正对面。不再一高一低了,她坐在桌子上,和他的高度竟然如此接近。她小声嘟囔。“白大褂上有很多细菌,你不要碰我……”但他的眼睛怎么会这么亮,像盛满了整片天空的繁星。她还仅仅是望进那其中,就如同已经望见了伫立某个陌生星球等待回归的玫瑰花。“二十八天了,方清月。”她看到那星光离她更近了一些,盈盈若若。“你整整二十八天没理我了。”……可是这二十八天里,他一直都在她脑子里打转啊,比平日理他时更加夸张……“在这二十八天之前,还有连续十五天,你也没理我。”他像个讨债鬼,如数家珍地认真念叨着她对他的种种不好。……她明明理他了……她想跟他说“你也注意安全”,可信号不好,发送失败……她瞪着他眼中的星星海,一言不发。“方清月。”……天色渐暗,实验室里没有开灯,只剩下最后几丝霞光被窗棂分割成不均匀的多边形,最终在他颈侧皮肤上散开。那一处比二十八天前干净清爽了不知多少倍,健康的血管形状在警用冬大衣的墨黑毛领边缘若隐若现。她发现他眼角下方那条救灾时留下的伤恢复得还不错,现在只能看到一条细细白白的疤,再过一段日子,就会彻底消失不见,恢复成她最开始见到他、敲他桌子要加他微信时的模样。……“方清月。”他又叫了一声。她再一次望进星穹。“以后再也不要躲着我了,好不好?”“……好。”她听到自己声音干涩,还带了一点点不知源头的委屈。为什么,为什么明明不理人的是她,她自己的声音里居然也会带上一丝委屈。“还有什么?”他又问。“……什……么……”“还有什么,是你要回答我的?”好低,他的声音低得不可思议,却一点儿也不重,软蓬蓬的,仿佛直接穿透了平行距离,附在她耳边呢喃。盈暖海水漫上岸头,她在湿润白沙中缓慢地眨动双眼,手指动了动,逆着星光,抬起来,食指指尖轻轻触上他的下巴。他没有动,安安静静由她触碰,任她一点一点地,从下颌骨最下端往上,再往上,堪堪路过微抿成一条线的唇角,再往上,最终到达他的耳垂下方。“好。”她听到自己这样说。橘红日头吻别苍翠树尖,一跃而下。:()棉花爱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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