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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卡梅隆氏族之前整天都在操练,一直来回行军,现在八成被操得老二屁眼都分不清了……恕我失礼,夫人。”勋爵看了我一眼,补上一句,“然后克林兰诺的人又和格兰格瑞的手下互殴。”他停住,腆着下巴,满脸通红,“要不是因为格兰格瑞的身份,我早就……哎,算了。”他手一挥不再提格兰格瑞,又开始踱步。
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因为我们在移动,英国人也一直被逼着团团打转。柯普整个军队至少掉转了四次方向,现在柯普的右翼已经快延伸到海边了,他们一定在想我们接下来到底会做什么。”他弯腰看向窗外,好像觉得柯普将军本人会从大路那里走过来问问题。
“呃……勋爵,请问您手下那一半人现在到底在哪里?”詹米动了一下,显然就要跟着勋爵一起在屋里踱步了,但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。勋爵碎碎念个不停时,我手里拿着蘸了温水的毛巾,忙着把詹米耳朵上的污垢擦掉。现在詹米的耳朵竖起,而且有点涨红。
“就在小镇南方的山脊上。”
“那么我们依然占领制高点了?”
“没错,听起来是个好消息吧?”勋爵无精打采地笑道,“不过占据制高点对我们好处不多,因为山脊下的沼泽都是水塘和泥泞,简直千疮百孔。老天真没长眼啊!有道六英尺深的壕沟里面都是水,沿着山脚有一百英尺长!现在两军之间只隔着五百码,我们尽力的话,也可能拉到五百英里。”默里勋爵一手插进口袋想找手帕,拉出来后却站着发愣,呆呆地看着手上差点被拿来擦脸的假发。
我动作优雅地递给他那条覆满煤灰的脏手帕。勋爵闭上眼,两只鼻孔大力吸口气,然后睁开双眼,以一贯的优雅动作对我鞠躬。
“听凭差遣,夫人。”他用那块肮脏的破布将整张脸擦过一遍,彬彬有礼地交还给我,然后啪地戴上那顶乱蓬蓬的假发。
勋爵语气一变,转向詹米,表情坚定地说:“要是我因为那个蠢蛋输了这场仗,那我就该死了。”
“你手下有多少人,弗雷泽?”
“有三十人,勋爵。”
“马呢?”
“六匹,还有四匹载货小马。”
“载货马?噢,载你们的物资?”
“是的,勋爵。还有昨天晚上从英军一个小队抢来的六十袋军粮,以及一门十六英寸的迫击炮。”
詹米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松自在、漫不经心,听得我都想把手帕塞到他的喉咙里。
默里勋爵瞪着他看了一会儿,然后嘴角上扬,化成微笑:“是吗?和我来吧,弗雷泽。路上你可以好好和我说。”勋爵转身向门口走去,詹米瞪大眼看我一眼,抓起帽子跟上去。
默里勋爵突然在门口停步并转过身来。他抬头瞧瞧詹米这高个子,上衣领子没翻好,外套也草草搭在一边手臂上。
“弗雷泽,就算再怎么匆忙,还是别忘了展现礼仪。去和你妻子吻别吧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接着勋爵倏地转身,单膝一屈,向我深深一鞠躬,假发发尾都往前翻了过来,“告辞了,夫人。”
我对战争期间的军队概况有点了解,明白在开战之前会有段暴风前的宁静。村里唯一的大街上,男人、妇女、随军人员、流离失所的特拉嫩特村人三三两两、漫无目的地晃荡,不知道何去何从。只有信差赶着送信,快速掠过人群。
我之前在巴黎见过默里勋爵。该行动的时候他不会客气拘礼,不过我想,他是因为对查理王子的举动感到焦躁,又不想与奥沙利文为伍,才单独来见詹米,而不是因为事态紧急,或真视詹米为心腹。现在高地军总兵力在一千五百至两千人,詹米的三十个手下算不上是天降神兵,不过也不会完全遭到冷落。
我看看菲格斯,他浮躁不安得像患了亨廷顿舞蹈症[7]的蟾蜍,于是我决定主动发函与其他人联系,一方面也让菲格斯有点事做。有句话说:“在盲人的国度,独眼人就是国王。”我从自己的经验里体认出了新解:“如果没人知道怎么做,有道理的建议就会有人接受。”
鞍袋里有纸墨,我坐下来写信给詹妮·卡梅隆。这屋子里的妇人可能从没看过女人写字,以近乎敬仰的眼光看我。查理王子在海边的格伦芬南高举旗帜号召人马时,就是詹妮带领三百族人响应,翻山越岭加入他的旗下。詹妮的兄弟休·卡梅隆返家时听到这消息也火速赶往格伦芬南,以领主之位带领族人。但詹妮不想乖乖回家,错过好玩的事。查理王子曾在爱丁堡稍事停驻,接受忠臣的赞美拥戴,詹妮那次在爱丁堡也很开心,而且她也想护送王子亲征。
我没有印章,但袋里有詹米的苏格兰呢帽,呢帽上的徽章有弗雷泽家族的纹章与铭言。我拔出徽章,压在封缄的融蜡上,使这封信更为正式。
“交给有雀斑的那位苏格兰女士。”我嘱咐菲格斯,满意地看他跑出门,没入街上闹哄哄的人群。我不知道詹妮在哪里,不过军官都驻扎在苏格兰教会附近的牧师住宅,那儿是搜寻的好。找人的事就交给菲格斯去忙,这样至少他不会在家捣乱。
一吩咐完,我转向屋里的妇人。
“好了,现在有什么毯子、手帕、衬裙要缝吗?”
詹妮的个性一定很有魄力,而我的猜测也很快得到证实。一个女人可以召集三百个男人,带领他们翻山越岭,为一个充满异国口音、爱喝白兰地的纨绔子弟作战,想必是个极为有趣的人,而且有种难得的天赋,可以让所有人对她言听计从。
“很有道理。阿契堂哥应该做了些安排,不过他现在一定只想和军队待在一起,毕竟那儿才有意思。”她微扬坚毅的下巴挖苦道。
“你没有坚持同行,我很意外。”听我这么一说,她笑了,不甚出众的五官加上凸出的下巴,让她有着一张像温驯斗牛犬的脸。
“如果可以我也想去,可是没办法。”她坦白承认,“休来了,他一直想赶我回家。我告诉他,要我乖乖回家……”她环顾一下确定四周没人,鬼鬼祟祟地对我低声说道:“他妈的别想!只要我在这里还派得上用场,就别想我回家。”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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