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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章 悲怨交加剪青丝（第1页）

二十八日，我们来到了杭州风景秀丽的蕉石鸣琴。蕉石鸣琴，是西湖十八景之一，位于丁家山。据说，这里曾经有一座亭子，周围种满了芭蕉树和石头，风吹过时，石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，仿佛是琴声一般。这几日下了雪，但是化得很快，当我们来到这里时，已经看不到任何落雪的痕迹。只有那几棵芭蕉树，依然静静地立在那里，给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感觉。天寒地冻的，我回到行宫时，看到绮安拿着剪子对着镜子愣愣的出神。我心生疑惑，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绮安回过神来，手一抖，剪子掉落在地。我忙问道：“你这是怎么了？为何要拿着剪子发呆？”绮安眼神空洞，喃喃道：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，只是觉得这几日心中烦闷，不知如何排解。”我拾起剪子，递还给她，安慰道：“莫要胡思乱想，兴许是这几日赶路累了。不如早些歇息，明日再去赏景。”绮安接过剪子，微微点头。我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。皇帝早膳赏给绮安不少膳品，许是惊异她那日态度之转变，绮安也笑着收下，但是我想到绮安先前神不守舍的样子，就觉得不对劲，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，因为她那空洞的眼神，没有一丝生气，还多了分让人恐惧的意味，怕她会做一些不好的事。但转念一想，我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，绮安怎么会做蠢事，她还有永璂，永璂十四了，明年就到了成婚的年纪。早膳结束后，我和绮安在行宫内漫步，说起永璂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，绮安脸上闪过一丝担忧。“哀家听说皇帝已经在给永璂选福晋了，永璂是嫡子，福晋的家室也不会差了。”“儿臣不在乎家室，只在乎德行。”“这倒是。”我点点头，永璂向来仁厚，想来也是更注重女子的品性。“只是……”绮安欲言又止。“只是什么？”我看向她，只见她眉头微皱，似有烦心事。“没什么，儿臣只是担心永璂的婚事会受到朝堂势力的影响。”绮安叹了口气说道。我自然明白她的担忧，如今朝堂上党派纷争不断，各方势力都想将自己的人安排进皇家。“此事皇帝自有主张，你不必太过忧心。”我宽慰道。“嗯。”绮安应了一声，但我看得出她并未完全放下心来。不一会儿皇帝身边的人来传话，说是当地进贡了一盒珍珠让我过去观看，绮安说自己身子不适就没同去，我没放在心上，只觉得她是真的不舒服，嘱咐了几句就独自前去了。“皇额娘你看，这盒珍珠个个硕大饱满，光泽圆润，色泽明亮，一看便是极为难得的珍品！若是将它们镶嵌在朝冠上，那必然会让皇额娘看起来更加雍容华贵、光彩夺目啊！”皇帝一边说着，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，露出里面满满的珍珠。他轻轻拿起一颗，放在手心仔细端详着，眼中满是欣喜和赞赏之色。那些珍珠品相极好，没有一点杂质，在宫里见惯珍宝的我也不禁感叹。“是很不错，也辛苦养珠人了，皇帝可要好好慰劳他们才是。”“这是自然，皇额娘考虑周到，儿臣想着把这些珍珠给皇额娘和后宫嫔妃镶嵌在朝服和朝冠上，这样也不失了珍珠的价值。”我点了点头，表示赞同：“嗯，这倒是个好主意。这些珍珠如此珍贵，用来装饰朝服和朝冠再合适不过了。“皇后呢？没有随皇额娘一起来吗？”皇帝刚才光顾着欣赏珍珠了，这才想起皇后没和我一起来。“皇后说她身子不适，去歇着了。”“皇后有水土不服这个毛病，儿臣会让太医看顾她的。”午膳后，整整一下午我都没见到绮安，只在晚膳前看到服侍她的宫女在外头做活计。“你不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吗？怎么在这。”那宫女给我请了个安，说道：“回太后娘娘的话，娘娘方才把奴婢们都遣走了，说是要独自待一会儿。”我有些疑惑，问道：“皇后一直这样吗？还是今日突然支开了你们。”宫女低着头，轻声说：“自从十三阿哥夭亡后，皇后娘娘就喜欢独处，经常把奴婢们支开，一个人怀念十三阿哥和五公主。”我点了点头，心想原来如此，看来绮安对失去孩子的痛苦依然难以释怀。既然她有自己的思念方式，我也不便过多打扰，便转身离开。然而，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烦躁感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，让我无法平静。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，让我不禁皱起眉头，心情愈发沉重起来。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心口，沉甸甸的，我叫太医过来，太医也只是说我最近舟车劳累没有休息好，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。心里想着，还不如去看，于是我便快步向绮安寝殿走去。当我走到绮安寝殿门口时，突然被皇帝拦住了去路。，！“皇额娘这是去哪啊？”皇帝面色惨白，满眼血丝，整个人被怒气覆盖着，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。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，让人不寒而栗。我从未见过皇帝这样，心中不禁一紧。天子之威在这一刻显现得淋漓尽致，若非在宫中多年，见惯了大风大浪，此刻恐怕早已被皇帝这份架势吓到腿软。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，看着皇帝，关切地问：“皇帝，这是怎么了？哀家想要来看看皇后，可是皇后不好？”我的声音微微颤抖，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担忧。皇帝紧握双拳，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，但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子在颤抖，“皇后今日身子不适，不宜见皇额娘。”“绮安到底怎么了？白日还好好的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我直视他的眼睛，从中看到了疲惫和愤怒，还有深深的寒意，我柔声道：“可是皇后与你吵架了？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呢？”皇帝闭上双眸长叹一声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，语气里有一丝哀凉，“皇额娘，皇后病了，不适合服侍您了，请回吧。”皇帝态度坚决，没有一丝退步，我担心绮安的安危，不觉冷下声来，“皇后到底怎么了，皇帝在瞒着哀家什么，皇帝瞒得了一时难道要瞒得了一世吗？”皇帝身子怔了一下，苦笑道：“儿臣多想瞒一世啊。”说罢不等我回复，绕过我径直离开了。我来到绮安寝殿时，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，屋内很乱，好多东西都被打翻在地，梳妆台上的簪子梳子耳坠散乱不堪，桌子上还有一把剪子，是我白日看到的那把，剪子上有几根头发，视线下移，我看到了几缕黑丝，当即眼前一黑，差点站不住脚。我走近一看，散落了一地的头发，旁边还断裂了一只玉簪，簪体已经碎了，几段碎玉狠狠地扎在了我的眼里，这是当年容秀送给我的白玉孔雀簪，我又送给绮安当做封后贺礼，如今伴随着被剪断的黑丝一同消亡在这。“怎么会这样。”我喃喃道，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，这是绮安的头发？绮安怎么会剪发？”满人最忌讳剪发，只有家里人离世才可剪发，现下剪发是为诅咒，绮安剪发的举动是在诅咒皇帝，亦是在诅咒我。绮安去哪里了，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，想离开，却发现脚下已无力气，只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模糊的双眼来来回回的扫视屋子里每一处角落，脚边还有碎裂的茶杯碎片，白色的瓷片如同掉进水中，割裂了水中的月亮，碎片如碎月一片一片，其中有一片白瓷还带了一抹鲜红。皇后行迹突然疯迷，让行宫内乱作一团，皇帝让福隆安连夜把绮安遣送回京，并下令不让她出翊坤宫。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，令所有人都感到迷惑，皇后不在这里，群芳无首，皇帝下旨将令贵妃晋为皇贵妃，代绮安掌管六宫和嫔妃。皇贵妃，只有妃子临终前会封或者妃子死后追封，令贵妃乍然被封为皇贵妃，又代理六宫事，就像十多年前绮安当上皇贵妃那样，可那时孝贤皇后崩逝，绮安又作为皇后的人选才会被封为皇贵妃，可绮安还活着，皇帝又怎么会让令贵妃掌管六宫，皇帝此举难道是想废后？这个想法一出，我就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。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，但我决定去找皇帝，要求他将今晚的事情解释清楚。于是，我匆匆赶到皇帝的寝宫前，却被门口的太监拦住了。"太后娘娘，皇上正在忙，已经下令不见任何人！"太监急忙说道。"哀家有紧急事要找皇上。"太监焦急得满头大汗，为难地说："太后，皇上知道您来找他的原因，但是这次皇后娘娘确实犯了大忌啊。您也知道，我们满族人最忌讳剪头发，这简直就是在诅咒皇上和太后您啊！"我不解地问道："皇后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剪头发？哀家必须找皇帝问个清楚。"太监压低声音，低头回答："太后娘娘，连皇上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剪头发！奴才当时就在门外，皇后娘娘和皇上大吵了一架，皇上现在非常生气，太后还是不要进去了！"“皇后和皇帝吵起来了？你一五一十的把话说个明白。”太监急的脸都白了，嘴唇微微颤抖着，“娘娘，您就别为难奴才了，奴才说出去可就要掉脑袋了。”我知道问不出什么了，只是一个下午而已，为什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，绮安还有永璂啊，她骤然剪发诅咒皇帝，以后让永璂怎么见人，脑子在神游，脚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，当我回过神时，看到裕荣拿了件披风披在了我身上。“太后，外头冷，臣妾扶您回去。”我茫然到有些不知所措，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，吹的人脸皮发麻，“怎会如此，皇后怎么会变成这样。”风有些大，吹得裕荣的声音有些虚幻，听起来不是很真切，“太后，太医说皇后娘娘这些年心里一直不舒服，人在长久的压抑下难免会做出让人想不到的事，或许这是皇后娘娘解脱的方式吧，说句大不敬的话，臣妾早就看出皇后娘娘的弃世行为，她只是碍着皇后的身份身不由己罢了。”“皇后的身份……”我喃喃自语着，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。“我本以为给予她皇后的尊贵地位，就能让她安享一生，却未曾料到这重身份竟成为她沉重的负担。”裕荣宽慰道：“太后，此事不能怪您啊！若不是五公主与十三阿哥早逝，皇后娘娘怎会如此啊！”我深深地叹了口气，回忆起往昔的种种。“当年孝贤皇后在永琮夭折后没多久便离世，我以为皇后这么多年算是熬过来了，却不知她内心深处的痛苦早已无法承受。”“皇后娘娘心里苦，咱们是知道的，就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皇后娘娘，臣妾听说，皇上动了大怒，让人去皇后宫中搜查，看有无邪道踪迹，并不让人去探视，阿哥公主请安也要等皇上准许。”我心中一沉，皇帝竟然怀疑绮安使用邪道，这实在是匪夷所思。“皇帝怎会如此怀疑皇后？真是荒唐！”裕荣摇摇头，无奈地说：“皇上正在气头上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。太后，如今我们也只能等待皇上息怒，再做打算。”我点点头，事已至此，也只能如此了。：（）浮生谁许沉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