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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没有别的话要说?”皇帝睨着她额间。
“没有。”她依旧否认。
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迷了眼这个借口很拙劣,但裴渡舟说过,对待皇帝,某些时候,大胆说就完事了。
想必,他会派人去问那个宫女的。
“退安吧。”
“是。”
江令薇擦着泪,轻手轻脚地离开,福来把人送走。
过了一会儿,福来果然回到殿里回禀道:“奴才刚刚去问了领十公主来此的宫女,说是遇到两个嘴碎的宫人,妄议陛下和十公主,话里话外皆是在说太子……”
福来犹豫了一会儿。太子一直是陛下的眼中钉。
“说下去。”皇帝毫无预兆地丢了念珠,从蒲团上起身,来到主位上坐下。
念珠啪的一声散开,骨碌碌滚落到地板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福来忍着内心的惊惧,亦步亦趋地跟过去,“她们说太子即将登基,将来除了七公主,其余皇子必定是入教坊司的命运,其中十公主尤甚,会……”
福来不敢继续说了,宫女对江令薇有好感,转述时还特意学了那两人说话的态度和语气,总之不堪入耳。
“会被玩弄到死是吗?”皇帝没什么忌讳,淡淡地接了话。
“都是些蠢笨的玩意,当不得真!陛下可要处置了她们?”福来眼皮一阵狂跳,登时跪了下去。
“原是如此。”皇帝忽然说了这么一句。
福来反应过来,陛下是在说十公主为何哭着来请安。
“依你看,如此好的告状机会,她怎么不说呢?”皇帝端起案上的热茶缓缓啜了一口,执起杯壁的手瘦削,皮肤又干瘪,血肉萎缩。
真是一层树皮。
注意到这双手,皇帝面色霎时阴沉,茶杯蓦地被重重搁下,只喝了一口的茶还剩半杯,此时茶水全撒了出来,浇湿了案上的物什。
福来面皮一抖,颤颤巍巍地开口,“十公主心性赤诚,奴猜测可能是过于害怕,毕竟从前一直被皇后娘娘……”他适时停住,但后面的话皇帝如何不明白。
太过直白,情绪全表露在脸上,很害怕皇后,所以即使被人这么议论,也只能无力地哭。被问起,也矢口否认,不敢告状。
不过,今日江令薇的所做所言要是放到别人身上,养心殿里的主仆二人只怕都会觉得好笑。因为宫里没人会那样说话,说好听点叫赤诚,难听点就是蠢笨。
若是太子遇到,也许还会问上一句“你装够了吗?”
但因为有那样的童年经历,许多不可思议的言行举止放到她身上,旁人惊奇,了解身世过后,也不会有太多怀疑是在做戏。
毕竟,谁能保证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被关了十四年后,还是个正常人。
皇帝闭了闭眼,再度睁开时,里面对于衰老的不甘已全部被压下。
他斜瞄了下隔间慈眉善目的塑像,面目重新转为平和,叹道:“年过十七,可这心性看着,似乎连七岁的稚子都比不上。孤的血脉里倒是出了个奇人,有意思。”
“奴才瞧着,公主对陛下很是孺慕,日日都来请安。明日便是朝暮节,依裴丞相所说,公主明日还会给陛下送一份大礼呢。”福来弓着腰上前,一边小心地奉承,一边对外头使了个眼色,命人将备着的念珠呈上来。
皇帝将新的念珠盘在枯瘦的手腕上,抚上了身下的龙椅,“是啊,倒也是有些运气,刚好朝暮节那一日便会做好念珠,你说,他们两个私下有来往吗?”
福来自然知道陛下说的是谁,陛下怀疑公主与丞相暗中勾结,毕竟,确实有些巧合。丞相选的要收网的日子正是公主念珠做好的日子,按丞相的计划,公主少不了好处。
“公主纯澈,想来……丞相,应也不会和公主有来往。”福来陪伴皇帝几十年,有些话旁的宫女太监不敢说,但他可以适当说一二。
皇帝笑了笑,纯澈吗……蠢还差不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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