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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很好,可以让嘉兴和真定去!”朱高炽抚须暗忖,嘉兴郡主是张妍所出的皇长女,而真定郡主则是李选侍所出,两姐妹从小要好,太子妃对李选侍一向也很照拂,所以这样的安排最好。
而太子妃听了唇边便浮起一丝笑,苦涩而又悠远,她扫了一眼朱高炽:“太子真是心存仁厚,这样的事情便派嘉兴和真定去,为何偏偏没想到庆都呢?”
太子朱高炽面上一窘,无言以对,庆都是太子侧妃郭温仪所出,这郭温仪才学、品性均不及太子妃万一,可是她偏偏长得娇憨美艳,性格又活泼爽快,在众嫔妾当中最得朱高炽的欢心,更为他诞育了三子一女,与太子妃张妍在名位上只差半肩,而饮食起居,配给用度,风头之劲,显然成了太子宫中的第一人。
太子妃美目一闪,看太子脸上有些尴尬之态,这才又借着奉茶,稍作缓和:“不管是嘉兴还是庆都,都不必前往,我看贵妃的意思,是让若微去。”
“若微?”太子朱高炽面色一沉,很是意外:“不妃不妾,非我皇族中人,为何要她前去,既然不中意,放人家归省就是,何苦还要圈着人家!”
太子妃拿眼一扫,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遂挥了挥手,内侍与宫女纷纷退下。
“若微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,如果冒然退回娘家,恐怕今后也难以嫁人,况且宫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,让她去寺中修行,也许正是为了今后的出路。”太子妃定定地注视着太子,眼波微转,将那些不便言表的意思递了过去。
太子饶是再愚钝,也仿佛明白了几分。
此时,除了扼腕叹息,再无他言。
东苑隆庆宫的偏殿内。
胡善祥歪倚在黄梨雕灵芝螭纹美人榻上,正独自想着心事。
此时司礼太监黄俨带着两名宫女,两名嬷嬷走了进来。
“老奴给皇太孙妃道喜了!”黄俨满面堆笑,胡善祥不敢怠慢,立即起身相扶:“公公何须如此,善祥实在惶恐。公公只唤我名字即可。一切都从公公安排。”
“呵呵,皇太孙妃真是好性情,既然如此,老奴也就逾越了,今儿先给娘娘指派几个近身侍候的人。等大婚之后,与皇太孙离宫分府,宫内自然还会按例指派管事和下人的!”黄俨一面说,一面指着身后的四人介绍道:“梅影,落雪。是东宫太子妃调教出来的,都是长着七巧玲珑心的明白人,这苏嬷嬷和李嬷嬷,原是王贵妃宫中的管事姑姑,如今也奉命来服侍娘娘,娘娘先用着,如果有什么不妥贴,就来回我,老奴一定再为娘娘另觅良人。”
胡善祥顺着黄俨所指向他身后望去,那四人立即齐身下拜,口里称道:“奴婢拜见皇太孙妃!”
“快快免礼!”胡善祥态度和善,举止得体,立即起身相扶:“我初入宫苑,诸礼荒疏,以后还赖诸位多多提点才是!”
说罢又从妆台上的手饰盒中取出几件钗环饰品,分赠众人,又是一番礼来复往,这才退下。
刚刚喘了一口气,只见落雪姗姗入内:“娘娘,太子妃身边的慧珠姑娘来了!”
“慧珠?”胡善祥双眉微皱,落雪抬眼偷偷打量,早就听人说了,不过是一个锦衣卫百户的女儿,却突然飞上枝头,成为大明最耀眼的皇太孙朱瞻基的正妃,不仅惹人羡慕,更让人暗暗猜测,她倒底有何出众之处?
微微皱起的眉宇间带一股子说不出的傲贵之气,一双与平常女孩子有异的浓眉更显出她的与众不同,再看她的那双眼睛,不娇,不娆,不艳,端庄而又坚韧,超脱而又出尘。鼻子高挺适中,给人坚强的感觉,鼻梁挺拔,鼻头微翘,秀气而鲜明,唇形饱满而丰润,她的五官是完美的,冰削玉雕的一样。
原来这位皇太孙长得很美,只是落雪不禁又暗暗替那位若微姑娘叫屈,这位胡妃长的虽然貌美,可是与若微姑娘那种静时如天上雪莲,动如新蕾绽放的灵动之美相差甚远,那么,她又是以什么胜过若微姑娘的呢?
落雪心中充满疑问,只是面上如如不动,静等着胡善祥的吩咐。
胡善祥眼神儿一敛,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请慧珠姑娘进来!”
“是!”落雪悄然退下。
不多时,慧珠手捧着金镶玉的妆盒,并领着四名小太监,抬着两口箱子走进殿内。
慧珠未曾开口,先是浅笑连连,走到胡善祥跟前,先是深深一福:“参见娘娘,给娘娘贺喜,这是太子妃为娘娘添妆的衣物、首饰,请娘娘查点!”
她字字如珠,声音柔和,端庄秀丽,皮肤白皙,更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,惹人爱怜。
胡善祥看的有些痴了,眼中一热,刚要开口,只见慧珠抢着和落雪、梅影打着招呼:“你们姐妹如今分来这里,太子妃叮嘱,要用心服侍皇太孙妃,莫要疏忽怠慢!”
“瞧慧珠姐姐说的,从今以后,便以皇太孙妃马首是瞻,只有小心翼翼,全心相待,怎会有半分懈怠呢?”落雪笑意吟吟抢先说道。
梅影嘴上没说什么,只是笑着连连应声。
胡善祥这才说道:“落雪、梅影,带他们把箱子抬下去,再替我打赏!”
“是!”落雪、梅影领着小太监抬着箱笼退下。
当大殿内只剩下慧珠与胡善祥两个人的时候,胡善祥脸上这才变了颜色,目中含泪,扑到慧珠怀里哭道:“姐姐,为何如今,会是这样的境遇呀!”
慧珠轻轻抚着她的背,不由浮想联联。慧珠原名善图,正是胡荣的长女,而胡荣这锦衣卫百户的封赏,还是自己为爹爹争来的呢。这么多年在东宫的小心侍候,原以为日后等太子初登大宝之后,太子妃成了皇后,主宰六宫,那时自己才好扬眉,却不想喜从天降,自己的小妹竟然入宫成了尊贵的主子,于是连忙宽慰道:“妹妹好命,怎么不见欢喜反而哭了起来?”
胡善祥听她此言,止了泪,怔怔地望着她:“姐姐,我宁愿如姐姐这般,只做个宫女,熬上几年出宫去,也好过从今往后战战兢兢,深宫内苑,上下逢迎,从此勾心斗角,好没意思!”
慧珠掏出帕子,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迹,又拉着她坐下,低声说道:“妹妹可是听说了?”
胡善祥点了点头:“既然皇太孙心中早有佳偶,为什么又要另选秀女,那天在东宫,我偷偷看着,皇太孙分明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我们,怎么最后会选上我?”
慧珠叹了口气:“所以说妹妹是好命,从永乐八年,若微姑娘入宫时起,这宫中上下哪个不知,她就是钦定的皇太孙妃,且不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是如何的宠她,就是咱们皇太孙也是恨不得朝朝暮暮与她待在一处。这次也不知为何,突然就传出要另选淑女的消息来,姐姐也不知道为了何故,只听说最后妹妹是由万岁钦点的!”
胡善祥一脸愁容:“如此,那若微可是会恨死我了,就是皇太孙也定会以为是我雀占凤巢,日后怎能善待于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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