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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只手掌黝黑,宽大,有力,手指和虎口上都是粗糙的厚茧,和自己那双白皙细长的手完全不同。
在庞国,即使是王族也要干活的,莫看母柳那么强势,可她的手拿得起纺锤,提得起犁头,开得了弓器,也执得起缰绳。
阿好从小身体并不强健,却也处处严格要求自己,哪怕皮开肉绽、浑身淤青,也从不推诿自己该学习的东西。
唯有他,从小被殷人和庞人小心照顾,虽然也学习了各种技艺,却从未像他们那般严格要求自己,只要达到了殷人的要求了就志得意满,到了汤宫陪伴母亲那半年,更是再也没拿过犁头、下过地。
他想争,他凭什么争?
就凭他和他们流着一样的血?
哪怕就算王族的女人都死了,他也比不上自己这个舅舅,哪怕在男人里,他也不是最出众的啊!
怀桑安抚了王子,这才转过头来,对着面前忐忑不安的殷人道:
“我庞国敬你们是来自殷国的贵客,这十几年来一直以礼相待,视为客卿,更是放心的将王子和王女都交由你们教养,可现在看来,结果却并不如人意。”
“王师这是何意?”
贞人玖心头大感不妙,皱起眉头。
“诸位虽出身殷国,可也在我庞国这么多年了,应当知道,在我们庞人的眼里,男女并无分别,只要是一个母亲所出,分家时都有继承家产的权利,只不过家主往往是女人而已。”
怀桑看着这群殷人,缓缓开口,“哪怕子期父族是殷国,可他是母柳的儿子,按照庞的规矩,生母为庞人,孩子就是庞人。你们口口声声要为殷王尽忠,我也理解,但不能用冒犯我庞人的王子、王女的方式尽忠。”
“王师言重了。王子是我们从小看顾着长大的,在教养王子这件事上,没有人比我们更殚精竭虑。”
贞人玖竭力保持着大国的风范,不让自己示弱,“倒是王师怕是忘了,当年让我们教导王子和王女,是柳侯亲自答应的。”
当初他们没想过柳侯还会生个儿子,对待王女好可是用尽心思,正因为如此,虽然后面他们教导了王子,谁也不能说他们厚此薄彼。
“你们明白是谁给了你们这个权利的就好。”
怀桑说话从不咄咄逼人,“不要用别人给的权利去刺伤那个人,否则,收回权利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。”
殷人们一噎。
他这是在提醒他们,柳侯还没死就离间他们母子,还当着她的面不停说要为殷王尽忠什么事都得报回去什么的,肯定是得罪了柳侯了。
怀桑敲打过了这些殷人,再看看不知所措的子期,又拍了拍他的背。
“母柳不是不明事理的人,不会有人怪罪你。今天你也受了惊吓,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是。”
子期心中感激,对怀桑认真一礼,后腰插着匕首的地方硬邦邦地,似乎在提醒着他:
他背后是有倚靠的。
怀桑敲打完了殷人,又教育了外甥,便恢复了平时那种雷打不动的端正,继续站在门口为柳侯值守,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,此刻殿前也没有人。
唯有母嫘和麓与他们带来的人坐立难安,偏偏还要在门前枯等。
这炎热的天气,没一会儿他们就站得汗流浃背、脚跟生痛,偏偏怀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,更别提偏殿里暂时休息了,让他们更是咬牙切齿。
这一家子,就没一个好(惹的)人!
殿外的人抓耳挠心,殿中的阿好也没有了刚才在殿外的冷静。
事实上,她一进门,看着柳侯虚弱地躺在毛皮软垫上的样子,眼泪就盈满了眼眶。
“母亲,你身体还好吗?”
她走到垫旁,放下了手中的铜钺,跪在母亲的身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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