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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子里眉眼不知不觉间舒展开来,变成了凌风傲骨的纪一舟,又在他沉默的审视下被重新塑造,变作内敛沉默的柏宇杰。
鬼使神差般,他拿起桌上的刮胡刀,缓缓贴近自己的脸颊,就像剧中的柏宇杰,在独处时一遍又一遍地温习回忆,用刀片割破自己的皮肤,体尝到无限濒临死亡的快感。
冰冷的刀片一点一点下压,皮肤随着那道越来越深的印记开始感觉到疼痛,每一根神经都对即将到来的伤害感到惶恐,血液叫嚣着想要反抗,心底却有个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动手。
纪一舟和柏宇杰的脸在镜子里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完全陌生的,恶魔的面孔。
动手吧。
镜子里的恶魔咧开嘴,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只有疼痛才能让你感觉到快乐。
恶魔从一片无望的深渊里伸出魔爪,握住他那只攥有刀片的手,不断地施压、鼓动。
你也是怪物,我们都是一样的。
所以。
来吧,做你此刻最想做的事……
“咔嚓”一声,浴室外传出客厅门被旋开的声音,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。
“哎,斐言你回来了?我跟你说,我今晚好不容易……”
手中的刀片倏地落地,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。
纪斐言猛地清醒过来。
镜子里的那张脸渐渐呈现出他最熟悉的情态。
五官端正,眉眼深邃,下颌线的弧度锋锐。
是他自己的脸。
不是纪一舟,也不是柏宇杰,更不是站在深渊之中的恶魔。
他低下头,手撑在盥洗台边缘,重重喘息着。
这一瞬间,他竟觉得如释重负。
“斐言?你人呢?”杜斌没见着他人,换上拖鞋,挨个房间找他。
纪斐言披上浴袍,拉开浴室的门,从里面出来:“刚刚冲澡去了。”
杜斌愣了一下:“冲澡?怎么都不开热水器啊?”
“忘记了。”纪斐言拿毛巾擦着湿透的头发,刚刚洗净的皮肤在白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。
杜斌愣了一下,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,隐隐意识到什么,眼底多了一丝忧虑:“斐言,你……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纪斐言冲他笑了一下,眼底的神色却凝重。
“你……”杜斌犹豫了一下,开口道,“是不是最近拍戏压力太大了?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?”
“不用了,”纪斐言随手将毛巾放到一旁,“我今晚得回剧组,明天一早还要去片场。”
“那你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啊。”杜斌生怕纪斐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,只能再三叮嘱他。
“好。”
纪斐言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。
晚上九点,天已经黑透。过了车流高峰,马路上偶尔才有几辆车经过,路灯只予以狭小的空间光亮,更衬得周遭黑暗无边无际。
纪斐言走到马路边上,就这么在路边坐了下来。
车来人往,热闹与冷清,似乎都与他无关。
很久以前他就觉得,这世上的许多事都和他无关。
而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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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却从日复一日的冷遇中意识到,折磨一个冷血的人是一件毫无负担的事情。因为冷血的人天生没有爱人的能力,自然也就丧失了痛的资格。
人生中第一次拍戏,他感受到了作为一个人的完整的情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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