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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卢家三子皆亡,衡儿同遭其手,武陵公主回来亦不太平,这针对的是萧家血脉。”裴湛给萧无忧穿好披风,又将襟口掖好,重新扶她坐下。
萧无忧低眸看他。
许是感受到她突然静默的眼光,裴湛从琳琅手中接过靴子,谴退侍者,抬首接上她视线,神色平静道,“但臣不觉得是陛下所为,且不论陛下让禹符兄掌了这么多年户部,从来只有内帑添给户部周转,便是从郑氏刮来的私库,也将其洗干净入了户部成为国库银钱,没必要这个时候动他。衡儿便更不要说了,陛下要杀他,何必等到今日!”
萧无忧鼻尖泛酸,眼眶忽的红了。
她看眼前人,又想宫里那人,莫名就蹬掉了正上脚的靴子。
裴湛在给她穿鞋。
这样一脚踢去,虽也没多少力,但还是让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。
唯外头风雨声更大,屋中呼吸声更缠绵。
公主裹着罗袜的玉足搭在男人掌中,被她蹬出去的靴子滚了个跟头跌在一旁。
裴湛抬头看她。
萧无问,“你为何总给他说话?”
“你为何总是在孤面前,说他好话?”
她问完,猛地将脚抽回去,“啪”得踩在地上。
殿中日落时分才搬出来的炭炉,地面虽烧热了一层,但是哪里比得上他掌心的温度。
便是隔着罗袜,矜贵娇柔的天家公主还是觉出了地面的寒凉和僵硬,本能地抬了抬脚,然后只当无人察觉地重新踩下去。
没能踩实,裴湛捧了起来,手掌一覆上,便又是春风融雪,顿了顿方道,“臣没有给陛下说话,臣只是实话而已。”
“先前臣便说了,若因为私情而否认他为君的英明,是不公平的。”
萧无忧定定看他,空气中又重新回归寂静。
一点烛光轻跳,投下萧无忧半边阴影。
“殿下,您其实应该见一见陛下的,好多事摊开说,或许……”
“你希望我见他?”萧无忧问,“还是他让你当说客,要我见他?”
“臣不是不知道你们那样深厚的过往,爱恨纠葛,生死纠缠。臣只是看眼下迷雾层层,疑云不断,连着卢家长子都殁得不明不白。不希望亲者痛,仇者快。”裴湛低下头深吸口气,方再度望向上首的女子,“罢了,眼下逝者为大,我们先去辅国公府。殿下安心,臣护着您,不会让您有事的。”
“待此间事了,您自个决定是否见陛下。”裴湛给她穿好靴子,起身露出一点明亮笑意,“走吧。”
萧无忧咬了咬唇,逼回数次欲落的眼泪,用目光示意他俯身。
裴湛会意照做。
原想入他怀中靠一会的,凑近的一瞬突然便转了念头,萧无忧搂住他脖颈,将他揽入了自己怀里。
“我们不去辅国公府,你陪孤入宫吧。”
裴湛仰起头,有些诧异。
“孤要最后确定一件事。”萧无忧脑海中闪过一下午推断的种种事宜,又加上此刻闻裴湛所言突厥骤然的内讧,面容去愈发沉静而镇定,“不急着去辅国公府,到卢泽为止,不会再有人发生意外了。”
裴湛颔首,并未再多言,只上前打开殿门。
已是朝来寒雨晚来风,天地一片昏暗,秋风裹冷雨。
萧无忧打了个哆嗦,坐回榻上,“你去让他来见孤,但论君臣,从来都是孤为君。”
萧无忧没有去正殿,一直坐在这间居东的寝殿中。
她并不是刻意在这处等温孤仪的。
从这处去正堂,要走过长廊水榭,绕过池塘花园,平素便要走上一刻钟。何论眼下,风雨交加,她还在小月中,不想让自己受寒。
故而裴湛走后,她便捧着手炉缩在这处座榻上。
许是这日费神许久,又或是闻卢泽之死,亦或者是要面对温孤仪,面对被她忽略了太久他欲说的话,萧无忧一颗心跳得飞快,神思有些恍惚。
两人来得很快,温孤仪多少猜到些萧无忧愿意见他的缘由,乃私服而来。只是走出长廊,面对这间屋子,却蓦然停下了脚步。
十一年前少女的话,重新萦绕耳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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