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珞矶牙齿咯吱响了一声:【是……是吧。】
“我躲进万煞之谷宗门禁地,也无非是因为外界的一切都会让我触景伤情,悲难自抑,是不是?”
这就有点离谱了。珞矶迟疑道:【你修的是无情道,当然无情道不是问题,你才是问……】
“但无情道并非无情。”
凌韵斩钉截铁,“无情道人出了名的尊师重道,忠胆侠义。”
珞矶:有这事吗?咱讨论的是同一个无情道吗?
“无情道门曾有师徒结了道侣生死同衾,无情道人深情长情,不爱则已,一爱惊天动地。有没有?”
珞矶点头:【这倒是真的。】
“我幼年上山,对天下第一美人的师尊产生孺慕以外的朦胧感情,也丝毫不让人意外,对不对?”
珞矶:【一点都不意外,主要是你对任何美男子不产生朦胧感情我都会很意外的。】
凌韵没理它:“所以师尊过世,我悲恸欲绝,只能寻替身寄托情思,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,对吧?”
珞矶:【哦……啊?】
凌韵决然起身。
“我懂了。”
“无情道传人痴恋自己师尊,隐忍多年,迫于师尊淫威……啊不是,权威,不敢表露。正是因为心有所属,才对天下好男儿视而不见、对荦荦痴心不假辞色。”
珞矶:?它不懂。
凌韵语气已是悲怆。
“然,天地无情,虚华道尊为平邪气之乱,使天下安定,以身为印,永埋万煞之谷。新任道主临危受命,韬晦千年的一腔深情,终究无法再压抑,四处追寻故人旧影,睹人思人。”
珞矶痴呆地张开嘴:怎么每个字都能听懂,连起来就不像人话?
凌韵神识一闪出了芥子,直接瞬移到万煞之谷结界外,腾云直奔悬崖对面,跪在凌犀的坟冢面前。
珞矶稍感欣慰:这人还多少剩点良心的,在心中亵渎了师尊,还知道跪来坟前忏悔。
却听凌韵悲悲戚戚挤出两声假哭,像极了葬礼上死者家属雇来的哭丧妇。
然后抽噎着开口:“师尊,人死如灯枯,人死如灯灭,您活着的时候,掐了徒儿两千年的桃花,死后也该化作泥土,护徒儿后半生自由不羁地绽放灼华。”
珞矶:?
这什么鬼话一套一套的?
跪在墓前的少女,背影清丽孤绝,眼尾犹带红痕,仿佛刚刚真的因为爱人的死哭断了肠。
“师尊。”
少女气音喃喃,语调婉转低柔,如同情人间相隔阴阳的泣诉。
珞矶蓦地一抖。
“您老人家生前没帮徒儿寻个仙侣,死后就牺牲一下,徒儿也好帮您后继有人,开枝散叶,徒子徒孙,桃李天下。”
【凌韵!!!】
珞矶忍无可忍。
【你对死者能不能有点起码的尊重啊!!!】
“我觉得我挺尊重的。”
凌韵起身,俯视着师尊的墓碑,目光薄凉如水,乍一看倒真有了些无情道传人的风度。
“只不过我是按照我的想法尊重的。他或许不认同,可谁让他开不了口了呢?”
珞矶不懂为何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但莫名地,就好像凌韵的语气中有无形的禁锢,它没能出声嘲讽。
“但大概,他也并不在乎。”
生亦何欢,死亦何苦。了却生前事,不思身后名。这才是一个合格无情道人的自我修养。
凌韵最后看了那块冰冷玉石碑一眼,转身飞跃过埋葬他尸骨的万煞之谷,再没有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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