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渐渐,西边的天空看不见了,熏黑的城墙有压迫之势,几欲倾倒过来,她和溶月被放在一片焦黑枯槁中,灼热的枯骨散发着奇特的肉香和焦香。
马蹄声从百步外包围过来。
一切已不可逆。
溶月大哭起来:“娘子,这些杀千刀的狗男人……我们没救了呀……”
凤栖说:“哭也没用了,我只能这样做。接下来可能是九死一生,之于你而言,不要为了保护我和靺鞨人硬杠。”
溶月愣了愣:“是娘子想要下城的么?为什么?”
凤栖轻轻说:“城里局面你看到了。我只能赌他……对我有三分真心。”
溶月惊惧悲愤中不由生出三分可笑:“娘子这话,奴听得好耳熟啊!”
凤栖撇撇嘴不说话了。而十几匹马已然疾驰过来,将她们俩团团围住。
马上的人俱是遮半边面庞的黑甲,黑沉沉的斗篷,手中长矛,肩上弯弓,马喷着响鼻,绕着凤栖和溶月踱了两圈。
而后寒光闪闪的矛尖指了过来,最近的一杆离凤栖的面颊只有一寸距离。
凤栖稍稍偏头躲开,溶月吓得哭都不敢出声。
而后其中一个骑手下了马,身上的浮图重甲发出“嚓嚓”的声音。他动作不太灵活,近前先验看两人。凤栖认出这是温凌很信赖的一个亲兵了。
他似乎是点了点头,然后先把凤栖从吊篮中扛了出来,另一个人就依样儿把溶月也扛了出来。然后把两个人一边一个,货物一样塞进挂在马匹两旁的兜袋里,再飞身上马,往温凌所在的望楼车而去。
兜袋紧窄,凤栖感觉短短几步路自己就几欲气绝,上下颠簸得骨头都是酸的。
好容易觉得马停了下来,兜袋一解,她就直直滚落到泥地上,腿硌到一块石头,疼得叫了一声。手又被捆着,无法自主,痛到蜷缩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。
抬头一望,天尚幽蓝,而身边团团围过来的人顿时遮蔽住了天光,团团的黑暗影子直压下来,个个狰狞如恶鬼。
凤栖心脏仿佛也停了,被捆着的手想去够中衣的衣襟,可那松松缝就的花结就离手指寸许远,却死都够不着。
温凌这时候才慢慢从望楼车上下来,眼睛眯着,带着冷酷的笑意,蹲下身用长鞭的鞭杆挑起凤栖的下颌。
凤栖听见他的轻笑声,而后他站起来,对身边的人说:“大家都饿了,先回营吃饭吧。忻州已经吓破了胆了,叫干什么就干什么,就索性给他两天整修墙壁,叫他再送点吃的给我们打打牙祭。慢慢耗着他,估摸着离投降也不远了。”
他的部众都很信赖他,没有一个有异议,都是兴高采烈地点头称是,幻想起破城之后该怎么烧杀掳掠忻州的官员和百姓,说说笑笑的。
温凌居高临下看着凤栖,她小小一只,默默地蜷缩着,脸上有泪痕,神色里有委屈和害怕,但也不和他求饶,认命般的缩在地上。
“带回去,看看怎么杀才好玩。”他笑眯眯说,长鞭指了指马匹。然后自己上了乌骓马,圈过马头准备回山丘掩着的营地去。
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凤栖和溶月毫无反抗的能力,被几个粗鲁的汉子扛起来,继续往兜袋里塞。
凤栖突然叫了一声。
温凌回头冷冰冰说:“留点力气吧,别把嗓子喊哑了,一会儿我还想听响儿呢。再说,这会儿的痛苦还能叫痛苦?小公主,你实在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,我以前太过宠你了吧?酿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!”
凤栖抽泣着说:“我认栽,但你能不能叫他……不要捏我的……我的……”
一副又羞又气的模样,脸都红了。
温凌脸上报复的笑意倏忽消失了,狠厉的目光一下子射到刚刚扛着凤栖往兜袋里塞的那个亲兵脸上,俄而突然一鞭子抽在他手上,骂道:“手脚放干净点!”
那亲兵委屈万分: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温凌信不信都不宜与他再计较,但胜利的心、复仇的心,突然间就被烦躁心取代了。
他鞭打了马臀一下,喝了声:“走!”
其他人不敢多话,打马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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