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妇人愣了一下,支吾着。「没有留太多……就一些生活费而已……」她没有说谎,那是她仅有的,她怕秦小霜不相信要来跟她抢。
看着她的表情,秦小霜哧地勾了嘴唇。「房子给我,你们住哪里?」
「我们会去找地方住。」妇人小小声地说。丈夫所有的决定,她都会支持的,虽然……
「我在台北工作,要一栋彰化的房子做什么?」秦小霜蔑然了笑。「他一直都是这样,任性而伪善。」
她口中的他,是她的父亲。他们一家人一阵错愕,看着秦小霜再度转过身子,迈着步伐离开。
「她怎么这样说爸爸?太过分了!」等她走了,妇人的儿子和又儿才回过神来,愤愤不平地说。
「唉。」妇人摇头叹息。
★★★
晚上,秦小霜再度回到她父亲生前的住处。
她一身的黑,削瘦的身子显得更单薄,白皙的脸庞则近乎惨日。道士在灵位前诵经,她默默地捧着经书,猛地一看,更似误闯的幽灵。
那双大眼睛,空茫茫地瞅着她父亲的照片。
袅袅渺渺的烟雾绕着她的视线,熟悉又陌生的照片与她对望,这一眼如此真切,却是阴阳隔离。
牌位、人偶、供品、莲花,迎亡者来,也送亡者走。诵经磬中,神佛慈悲、亡灵忏悔,应当是生者悲啼、死者踟蹰,而她却没有哭泣。
她身旁的人,都穿着一身黑色,一切像是影子叠出来的,虚幻不真。她到现在都还没办法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已经死的这件事情。
她还没准备好了结和他这一生的爱恨啊!他就这样先走了。
一直都是这样的,他说丢,就这样丢下了她。他口口声声想见她最后一面,却在头七的法事中,把她丢给了一群陌生人。
这些陌生人,是他的亲人,却是她母亲的仇人。而她,因为共同的血脉,而尴尬地杵着。
若他的魂,真有来的话,她想问他,是不是曾经认真地为她想过,要不,怎么能如此残忍地待她?
他是她的父亲,按理说,是当她一存在,就注定应该会爱她的人。
音乐铃声突然响起,乱了规律的诵经声。
所有人错愕地寻着声音,秦小霜皱紧眉头认出了铃声,那是她手机的声音。
她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,放下手中的经文,接起了电话。「喂。」她走到旁边去。
电话那头传来颜仲南松了一口气的声音。「ygod!我终于找到了你。小霜,我人在彰化,你在哪里?」
乍听到他的声音,她的喉咙突然一热,说不出话。
她不说话的空隙中,他听到电话的背景中,有诵经的声音传出。他有些不安,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仪式的进行。
「你人怎么会在彰化?」她问。
他赶紧解释。「我听说你请丧假,要回彰化,我不放心,所以跟来看。」
她眉头微皱。「你怎么知道我在彰化哪里?」
「我就是不知道啊。」他这一路上拜托过上帝、观音、阿拉、妈祖。「还好联络上你了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?」
「我的天啊!」她低呼。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。他可能扑空,可能白跑,还可能被她斥回。他怎么这样冲动啊!
「你那边情况还好吗?」他担心地问。听到地低呼的那一声,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。
「还好。」秦小霜移开目光,其它人正往这里看来。
她的「亲人」们,一边诵经,一边不友善地观量着她。
秦小霜收回视线。「你方便的话,十一点来这个地址接我。」她报出「家中」的住址。
「好。」他二话不说口「我等你。」她挂掉电话。拿起经文,重新回到人群之中。
同样穿着黑色的衣服,但是她知道自己融不进这里。比起她死掉的父亲,她更像是漂泊的灵魂吧。
始终不知道哪里是她可以落脚的地方,但是至少,至少现在她知道有一个人会等着她啊。
她的目光望向门口,想象着颜仲南将要出现。心因为这样而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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