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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医正收拾完药箱,还未退到门口,便见沈奚带着一身寒气径自闯入暖阁之中,对着屋内一干忙里忙外的内侍道:“都滚出去。”
内侍们见他目色森冷,不敢有违,无声地退出阁外。
沈奚又对苏晋道:“苏时雨,你也出去,我有话要问柳昀。”又添了句,“你若不放心,可以在外间守着。”
柳朝明其实并未睡去,听到动静,微睁开眼没甚气力地说了句:“我没事,你出去吧。”
暖阁里烧着炭火,在这寂无声的雪夜哔啵作响。
沈奚看着柳朝明一脸疲态仿佛当真病入膏肓的样子,冷笑一声:“怎么,这就开始称病了?”他负着手来回走了两步,顿下来问,“朱家老九,朱裕堂,是不是你的人?”
柳朝明听了这话,片刻,才缓缓答了句:“沈大人说笑了,九殿下贵为皇子,怎可能是我的人?”
沈奚凛冽的眉间有将起的风暴,语气冷寒得要结冰:“难道不是你命朱裕堂将朱稽佑引去对岸女眷处,这头安排刺客故意自伤?反正朱稽佑不在场,事后问责,他也是百口莫辩。”
柳朝明看他一眼,待瞧清他的模样,忽然笑了一声:“哦,沈侍郎这是着急了?”他一顿,“你想知道甚么?”
沈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,一把揪起柳朝明的衣领:“我昨日看你还好好的,今日怎可能病成这样?你从来运筹帷幄,若真有刺客,你难道不是早在百步之遥已全身而退?利用朱稽佑这一颗废棋,不惜借刺杀苏时雨的名义布局自伤,费尽心机想要置身事外,为甚么?”
柳朝明原是坐卧于榻上的,被沈奚揪起衣领,体内的灼痛之感在这一震荡间翻江倒海,他还未说话,便自胸腔里震出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被衾自他肩头滑落,沈奚眸光一垂,只见柳朝明已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,浸湿小半块衣衫。
他微愣了愣,心头更是怒火中烧,揪在柳昀领口的手往回一搡,任他倒回在榻上。
柳朝明却彻底笑出声来了,剧烈的咳嗽令他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潮红,眼底尽是讥诮:“朱稽佑恶事做尽,死有余辜,我拿他布局,不过提前送他上路。怎么,沈侍郎是何时学会了慈悲为怀,连一颗弃子的性命都要过问?”
沈奚知他在顾左右而言他,正要发作,外头忽有人叩门三声,须臾,有一内侍怯声道:“沈大人,小的奉太医院方大人之命,为柳大人送熬好的汤药,大人说了,柳大人的病情耽搁不得。”
沈奚没答这话,那内侍便当作是默许,推门而入,一边将药汤放在暖阁当中的六角桌上,一边微微侧目往卧榻处看了一眼。
柳朝明大半发丝已自髻中滑落,映着潮红的颊,苍白的唇,冷玉般的眉眼竟如画中妖一样摄人心魄。
他歪歪斜斜卧倒于榻上,胸前的衣衫又渗出血渍,人却是在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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