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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咬着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,最后说:“我知道,你和我心里有隔,古人说:‘其言一也,言者异则人心变’,诚不我欺。这些话还是叫你爹爹和你说吧。”
甩手而去。
凤栖出嫁,朝廷里紧锣密鼓地在准备,当做一件热闹的喜事,谁还管当事者的喜怒哀乐。
凤霈当然不舍得女儿远嫁和亲,可惜他没有说话的份儿。下午,约莫是周蓼和他谈过了,凤霈一步迟似一步地到女儿的闺房,看着庭院里萧萧的竹,心里就无比悲伤,在门口踟蹰许久,几乎要落下老泪。
凤栖听丫鬟回报,迎到门口,见状反而道:“爹爹,女儿在点茶呢。”
凤霈点点头,蹒跚着进门,屋子里满是茶香,凤栖捧来一杯,碧绿的茶汤上雪白乳沫形成一团云朵。
“这是什么?”凤霈问。
凤栖说:“随便冲成的。”
而入口一品,那馥郁的茶香叫人心理脆弱起来。凤霈胡须哆嗦着:“亭卿,等你出嫁了,爹爹不知何时能再喝到这样醇的茶汤。”
凤栖垂头:“这还是姐姐教我的。”
凤霈凝视着搅散的乳花,半晌说:“她点茶亦是一绝。我当年第一次识得她,非关她的嗓子,也非关她的琴声,而是路过大相国寺边瓦肆时,闻到的茶香。她不愿意理睬我,那一盏茶泼了也不肯给我喝一口……”
他眼含雾光,又半晌说:“果然是琉璃易碎,彩云易散。”
凤栖说:“姐姐点茶的技艺,当年那家瓦肆里就没有第二个人会了?姐姐总也是和谁学的吧?”
凤霈失笑:“这是她何家的家传。”
“能点这样的小团龙,岂是一般人家?”凤栖说,“一茶饼子要二三十贯钱呢!”
凤霈今日节奏极慢,仿佛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,好半天才说:“应该还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好茶艺。”
“是谁呢?”
凤霈不答,过了一会儿说:“你跟我去个地方。”
看了看穿着梅子色褙子的女儿,又说:“换身儿郎的衣裳,我带来了你哥哥以前做了还没穿的一身。”
凤栖的美很特别,就如她性格中那些“拗”的部分,偏偏被她孤僻中流露出来的遗世独立“救”得奇而峭。
【律诗中有“拗救”之说,这里突发奇想就用上了,比喻的表意或不够准确。】
她换上襕衫,戴上巾帻,那张偏瘦而骨相清隽的面庞配着总有点孤傲任性的凤目,一时雌雄难辨,比女孩子俊朗,又比男孩子柔和。所幸年岁小,加之这身装扮,大概会叫人觉得是个在家不晒太阳的富家小郎君的模样。
她扯了扯襕衫的领口,踢了踢襟摆,说:“爹爹,我们去哪儿?换这一身做什么?”神色还是挺好奇的。
凤霈说:“跟我走罢。那地方,这身方便。”
凤栖坐着父亲的马车,从帘子里往外望:最热闹的地方是大相国寺,车马行得很慢。凤霈也揭开了车窗帘看外面,目光茫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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