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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明裳没忍住笑了下,这些宫人只怕把她当做风吹就灭的美人灯了。
紧张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在某些人眼里,她还有用。
谢明裳放松地摊平手臂,任凭御医诊脉,心思飘去了十万八千里外。
颁下圣旨的当天,围困谢宅的禁军便撤走。爹爹上书请罪这一步暗合圣意,做对了。
谢家断尾求生,逃脱谋逆死罪。
从此剩下的都是零零碎碎的活罪。
爹爹卖了半辈子命,卖完还不落个好。
等二十万两军饷筹措得来,爹爹多半要领兵出征继续卖命。得一场大捷,才会换来天家的恩典,把扣在京城的谢家儿女给放了。
谢明裳心里估摸着,自己运气好的话,爹爹凯旋归来,兴许能赶在二十岁之前放出宫去?
万一运气不好,没等到爹爹凯旋归来,自己就病死在宫里……
她想了想,觉得倒也一了百了,没什么不好。
只怕五娘要哭死。
谢玉翘显然还记得「相看两厌丶免得被人拿捏住弱点」的叮嘱,得知谢明裳醒了,强忍到第三天才来看她,临走两人还装模作样吵了一场。
没想到当天晚上,谢玉翘又匆匆赶来第二趟。
她和黄内监前后脚过来的。黄内监坐在外间和御医寒暄谈论病情,隔着一道镂空隔断,声音清晰地传进内室。
只听黄内监道:「人可不能在这清凉殿里出事。用几味重药,把精气神吊起来。咱家有话问她。」
谢玉翘坐在床边,想说什么又不敢,默然对坐了半日,啪嗒,眼泪先掉下来。
入宫这几日,她哭起来连声音都没了,只默默地低头拭泪。谢明裳抬手递帕子,立刻被紧紧攥住,半天没肯放开,引得服侍宫人侧目而视。
谢明裳无声地叹了口气,说好的「相看两厌」呢?
谢玉翘其实没忘,但她实在受不住了。
「明珠儿,事不对!黄公公找我说——」
谢明裳将纱帐放下,隔断远近几道窥视的视线。
帐子里的谢玉翘低声说起黄内监找她的事。
起先问她谢家可有教习女郎才艺,琴棋书画,歌舞丝竹皆可。谢玉翘琢磨不准,便称姐妹俩并无学习什么才艺。黄公公惋惜地记录在案走了。
「刚才……他竟领个教坊女子来,跳了一支水袖舞,问这样的软舞,你会不会跳!说宫里这几天设宴,定下要你上场献艺。学乐器肯定来不及了,可以试学一支舞。我们又不是教坊女子,作甚要你上场献艺!」
谢明裳拧了下眉。听着确实古怪。
谢玉翘还在惊疑复述:「我说你身子不好,人病着哪能赴宴。黄公公说不算赴宴,走个过场,露个面。能跳舞的话还是——」
谢明裳轻轻一推,示意她松手:「姓黄的进来了。听他如何说。」
才拢下的帐子被服侍宫人重新勾起挂好,露出帐子里对坐的两位女郎。
黄内监领着几个小内侍,哈哈笑着从外间走进来坐下。
「听御医说六娘子病情堪稳,好事啊!」
他带来的说辞,和玉翘那边大抵类似。
「最近春夏换季,百花盛开。宫里打算设宴,广邀宗室勋贵赴宴赏游,投壶赏花,乃是四月里的一场盛事。」
黄内监上下打量大病未愈的谢明裳,似乎想从她的身材样貌上查勘出细节,打量半晌,试探地问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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