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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赴草原一言止杀（第1页）

春天的一日清晨，位于汴京的延庆观内，丰阳道长将观中所有人叫来，宣告了一件大事，因如今草原上战乱不断，致使死伤无数，他为此决定要带着十八名弟子远去草原，以道论经典劝谏蚩丹可汗减少杀戮。

众人听闻后，均表示愿意追随师父前往蚩丹，丰阳道长见此情景，笑而不语，众人议论纷纷，皆在小声地讨论着此行的凶险。丰阳道长心里清楚，有些弟子并不是十分坚定地跟随他前往草原止杀，只不过是没有真正意识到此行的艰难又或是从众罢了。

翌日清晨，道长们在上完早课准备各自散去时，丰阳道长喊住了他们，重提前往草原一事，并向众人询问：“为师现在问你们，你们中间可有谁会骑马？”

话毕，五十七名道长中大约只有三十名会骑马。

丰阳道长又说道：“双腿双膝以及腹部没有隐疾且可以长时间行走攀爬者向前一步。”

众人闻言面面相觑，在丰阳道长再三询问下，十七名弟子站了出来，他们不约而同坚定表示：不惧艰苦，只愿和师父共同前往。

丰阳道长轻抚着银白的胡须，面露欣慰，点了点头。

可这与丰阳道长原定的，要带着十八位弟子前往的计划有些违背，可万事皆有定数，而且道教更讲究机缘和顺其自然，反正还需要一段时间去筹备马匹、干粮以及经书典籍，甚至北上的路线也要仔细筹划一下，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寻觅一下这位有缘之人。

见丰阳道长将事情敲定后，众人均三五结伴地议论着这件事，只有赵辰一人沉默不语，等众位师兄弟都走了出去，他才一个人面带忧思地跟在后面。

赵辰不知道的是，丰阳道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若有所思了许久。

丰阳道长觉得这个机缘之人应该就是赵辰，他很看重他的这个弟子，沉稳、冷静、聪明、善于思考，道教内的经书典籍数他研读的最为通透，为人也是正直坚韧。可有一点，让丰阳道长迁思回虑了许久，那就是赵辰的身体，赵辰患有心症，他怕赵辰这一去，就不得返回了。

丰阳道长决定，先看看赵辰会不会主动来找他，若是赵辰自己就不想去，他想再多也是枉然。

今日的打坐静修，赵辰的内心不同于往日的平静，整个人思绪很乱，他很想和师父一道前去，毕竟师父已经是近七十岁的高龄，他想在路上帮助照顾着师父去尽些孝道，哪怕真的是和师父一去没有回头路，也算是报答了师父这么多年的的教养之恩。而且道教讲究的修行就是诵万卷经，行万里路。最重要的是，除了师父丰阳道长、兄长赵祯、郑管家、以及抛弃他的父母，在这世上，再没有让赵辰会有牵挂的人了，对于兄长赵祯来说，他是帮不到任何的，郑管家也是，而他的父母，想必也是如那日所愿，过的安静平乐。

赵辰当初没有反驳，秦窈渺提出将他送入道观的主意，就是为了他娘能如愿留在王府，他知道秦窈渺是看不上他娘的，但却怕他会动摇到兄长赵祯的世子之位。所以，为了遂父母的意，赵辰只能心甘情愿的在这全真道观成了一名道士，从今往后，只能居住于道观，戒三荤五厌，不能婚娶有后代，五年前，除了赵辰一人之外，众人皆如意欢喜。

赵辰的心症是从王府出来之后不久得上的，体力不支的情况下，极其容易晕厥，甚至闭气而亡。赵辰心想，如果自己跟着师父前去草原，死在途中没有回来，会不会影响到娘是否可以继续留在王府，秦窈渺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假死逃离。

这一天，赵辰着实是思虑过多，他开始有些喘不上气，双手也有些发抖，算了，最怕的是，再没有机会去报答师父，赵辰下定了主意，决心要跟随师父前去草原，只不过在动身之前，他想要再见见兄长和郑管家以及那位狠心的娘。

等上完了晚课，趁着丰阳道长还未歇息之前，赵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，丰阳道长听后，眼睛里堆满了欣赏，他看着这个弟子欣慰地点了点头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草药，这是由柴胡、香附、枳壳、芍药、槐花和大量的甘草等配制而成的，名为炙柴胡甘草疏通散。

“师父想带着你去，却是又不想带着你去，这是你的人生，是你要去走的路，你自己决断，但是无论怎样，师父都会支持你。”

赵辰听到丰阳道长这样说，抬眸震惊了一下，原来他可以决断自己的人生啊！他从被生下来的那一刻起，学什么做什么，都是要听从父母的安排，如果有一点儿异议和反抗，娘就会哀怨不止，父亲也会斥责嗔怪。而后来在王府，也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去做一名道士，直接就将他送入道观。赵辰前十六年的人生，都是被他人独断专行的决定着，今天听到丰阳道长这么跟他说，他震惊的同时也夹杂着颇多感动，更加坚定了他内心中的想法。

“师父，明赫，谢谢您，远去草原是我自己决定的，我一定要走到那里，看到不同的风景。”

“好，师父相信你定是可以的。”

大约一个月后，一切都已准备妥当，到了出发的日子，赵辰决定今日就去祁王府拜别兄长和郑伯伯，跟师父交代好后，赵辰就带着他晾晒好的草药，独自一人骑马来到了祁王府。

王府门口的小厮不认识赵辰，出言拦住了他，万般无奈之下，赵辰忽然想起，管家郑伯伯多年前给过他一个令牌，说是王府上下无人不识它。果不其然，那小厮在看到令牌后，急忙将赵辰迎进府中，并一路小跑着去请郑业成。

郑业成看到赵辰有些惊讶，这还是赵辰去了延庆观五年的时间里，第一次回祁王府，郑业成惊讶之余，担心地询问：“二少爷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？”

赵辰看着一脸着急的郑业成，急忙否认，并安抚他：“郑伯伯，并无大事，只是我有事需要出一趟远门，特在出发之前回来看看您。”

赵辰说着，取下身后背着的包袱，把他从落仙山上采得来的人参和龙葵递给了郑业成，随后又再三谢过他这么多年的照拂。

郑业成犹豫着询问赵辰：“二少爷，既然您已经回来了，那......那是否要去见一下水姨娘？”

赵辰垂下眼眸，缓缓地点了点头，郑业成急忙领着赵辰来到了清月院，待赵辰刚一走进，就看到一披头散发、衣衫不整的妇人，正垂头抱着一个皱巴巴的枕头轻轻摇晃着，嘴里还不住地呢喃着：“琛哥儿，娘的琛哥儿，乖哦，不哭，娘会一直陪着我们琛哥儿的，我们母子永远不会分开，谁也带不走我的琛哥儿，娘可只有你了，娘的琛哥儿真乖，不哭不闹的，像你的大哥一样，从小就不吵人，辰哥儿，琛哥儿......”

“水姨娘，自两年前不小心小产后，就有些神志不清了，整天抱着枕头，将枕头当做她那没有活下来的小儿，日日哄抱着，还为那已经过世的小少爷取名为琛哥儿，王妃看水姨娘有些疯癫，就将人安排进了这清月院静养，日常吃穿用度上并无任何苛待，二少爷，您且安心。”郑业成看着水清澄解释道。

“另外，府中这几年只有王妃为王爷诞下了一个女儿，取名赵静安，早早地就请封了郡主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，王爷子嗣不丰，您好好的活着，日子定不会一直那么难过的。”

赵辰听出了郑业成的言下之意，只微笑并不言语，他早就将这俗事纠纷忘却了，五年的时间，赵辰已经习惯了在延庆观苦修的日子，这再苦的日子过习惯了，也不会觉得有多苦了。

赵辰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外，看了几眼这个有些神智不清的娘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，将准备好的一些安神助眠的草药递给了郑业成。

“郑伯伯，这些草药可以安神定气，有益于睡眠，您帮我将这些草药缝进我娘的睡枕里，希望她的身体能好受一些，拜托郑伯伯了。”

“是，我一会儿就让府里的绣娘去做，您只管放心就是。”

赵辰心想，虽然可怜娘变得疯疯癫癫的，但福兮祸所依，祸兮福所伏，娘现在这样，也能让府里的某些人真正的心安，因祸得福，娘可以在王府里平安活着了，如今，娘吃的饱穿的暖，再加上郑伯伯的关照，相信应该没什么不好过的。

原本，赵辰还想见见兄长赵祯，可郑业成告知他：“世子还未下学回府，看日头，想必还需要一会儿，要不您先随我去喝盏茶等会儿。”

赵辰见时候不早了，再不回去，师父定会担心，于是他摇了摇头：“不了，上山的路，颠簸难行，我还是早些回去吧，这是我誊抄的南华经和黄庭经，麻烦郑伯伯帮我转交给兄长，我这就得离开了。”

“那好吧，二少爷回去的路上务必要加小心些。”郑业成急忙接过包袱并应承下来。

等到了出发的日子，丰阳道长和他的十八名弟子，带着备好的清水、干粮、药品以及一些经书等必要的物品，踏上了北上的路。而赵辰除了每个人都会带着的衣物和宝剑之外，还带了些师父之前给的草药，就放在随身的包袱内。

赵辰他们拜别了留守在观中的众人，随后便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