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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转回来,出租车后座有很淡的烟味,还有冬日雨雪天气特殊的潮湿水汽,是一种独属于南方雨季的发霉味道,不太好闻。岑明止放下一点车窗,冷风灌进来,味道散开一些。进入高架时孟瑶打来电话,问他什么时候能到,唐之清下班前被病人绊住,家里没有人做饭。
自从她怀孕以后,唐之清就不允许她独自进入厨房。岑明止于是请司机加快速度,司机熟练地踩下油门,雨越来越大,泼湿了窗沿,甚至溅在脸上,岑明止只好关上车窗,忍受腐烂发霉的味道。
到小区门口,孟瑶在保安岗亭等他。
她穿着厚重的棉服,外头罩着雨衣,脚上是高到小腿的雨靴,正在与保安聊天。
看见岑明止下车,她同保安告别,打开手里的伞走过来,岑明止立刻伸手扶住她,无奈道:“雨这么大,怎么下来了?”
“你早上出门没有带伞,我来接你。”孟瑶笑着收了雨伞,钻到他的伞下。
岑明止说:“向前台借了一把,忘记告诉你了。”
孟瑶笑道:“是我忘了,你们这种公司,行政一定什么都有。不过下来走走也好,这双雨鞋很防滑,不用担心。”
岑明止点头,同她往小区里走。忽然身后传来两声喇叭,岑明止没有在意,孟瑶却一手扶着小腹,回头看了一眼,而后惊讶道:“明止,这个车牌……不是你的车吗?”
岑明止顿住,回头,驾驶座里的人从车里下来,站在距离他们不到十步的地方。
是言喻。
他没有打伞,几乎是瞬间就被淋得湿透,目光先看他,又扫向孟瑶,最后停在孟瑶隆起的腹部上。
孟瑶察觉到他目光里的不善,小声问:“他是谁?”
“……”岑明止不知道该怎么介绍。
但孟瑶何其聪明,仅仅是这样几个眼神的来回,就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,试探地问:“……是言喻?”
她的声音并不很响,却恰好被言喻听到,言喻顿了顿,靠近他们:“你认识我?”
“听明止提起过。”孟瑶安抚地拍了拍岑明止紧绷的手背,示意他不要过度紧张,又对言喻笑了笑,道:“你好,我叫孟瑶,是明止的朋友。你来找他?”
她的聪慧挽救了这场尴尬的会面,言喻仍旧怀疑,但明显放松了一些,目光暂且收敛,看向岑明止搀扶孟瑶的手。
孟瑶笑道:“这么大雨,怎么不撑伞?衣服都湿了。”
“……”言喻神色复杂,说:“忘记带了。”
孟瑶手里恰好有多余的伞,朝他递过去道:“用这个吧,你是来找明止?”
其实他有伞,岑明止也知道,但谁也没有说破,言喻接过那柄折叠伞,说:“我送他下班。”
孟瑶抬头看向岑明止,目光询问这是怎么回事,岑明止不想她担心,也不知从何解释,只客套地对言喻点了点头,说:“谢谢,我到家了。”
他把伞倾向孟瑶那侧,想要扶着她转身。言喻却上前一步,猛地抓住了岑明止另一侧的手臂,迫使岑明止回头。
“岑明止。”言喻说:“一起吃个晚饭,可以吗?”
这可能是言喻这辈子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,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已经垮掉,雨水顺着他的衣领渗进去,湿冷的水汽刺痛皮肤,他拉着岑明止的手,用最卑微的语气这样问。
但岑明止没有给他任何多余的表情,他戴着一副崭新的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掠过言喻的手,停留在那把没有撑开的伞上。
他短暂松开了孟瑶,从言喻手中把伞抽过,替他解开折叠伞的系带,轻轻抖平不算大的伞面。
那是孟瑶的伞,颜色过于素净,几乎是这雨幕里唯一的一点亮色。他一只手不太方便,只把伞抖到半开,而后交回言喻手中,神色平静地拒绝:“今天太晚了,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。”
这一点小小的体贴像冬日里猝然亮起的明火,轰然点爆了言喻的心脏。岑明止没有笑,但笑或者不笑似乎都没有关系,他仍在关心,仍有温柔,他仍旧和从前一样。
言喻抓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两秒,用尽所有理智才收回去。他对岑明止笑了一下,说:“好,下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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