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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知道有种树很毒,人都能药倒,更何况虫子,甚至还能治土农药。他爷爷曾经教过他的,但此时越慌就越想不起来。
边上有土长呵斥的声音传来,“哭,哭啥哭,哭了那稻子就能长好了不成。”
“苦楝,是苦楝,”徐祯他喃喃自语,他心扑通扑通直跳,抓着姜青禾的手,然后看了眼周围或掩面或蹲地的人。
他长呼一口气,拉着姜青禾往不远处没人的地方走。
“我刚才想起,苦楝树的叶子捣碎泡水能杀虫,”徐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坚定而有力。
“真的?”姜青禾突然发出的声音很大,引的上面不少人转过头,她赶紧捂住嘴,小声地问,“你确定?”
徐祯摇摇头,他不确定的是苦楝的花、果子还是叶子,哪种更有效。他更不确定的是,放多少的水能制成只毒杀害虫而不伤苗的。
他的顾虑有很多,后背发凉,可手里头出了一层的汗,姜青禾握着他的手自然能察觉得到,她拍了拍他的背,然后问:“这里有苦楝树吗?”
徐祯点头,正是他曾经看到过,他擦了把额头的汗,“去年我们造房到贺旗山伐木,之后我不是跟着三德叔一伙人去的,走了另一条路,那边就有苦楝树。”
当时正好是苦楝结果期,也许只有绿叶时,苦楝树很不打眼,混在所有的树木中安静而无害。但当它的枝条只垂下一颗颗金黄的果实时,徐祯能立即跟它的别名金铃子对上号。
“那就摘了去试试,”姜青禾说。
失败了反正就是减产,但要成了她不敢想。
这里的粮食为什么产量低,除了土壤贫瘠,墒情不好、天干不落雨以外,其实年年遇到最大的问题是虫害。
一旦遇上虫害没有办法扑灭,今年的心血全都泡了汤。
要是稻田颗粒无收,那无异于生生扒下了湾里人的一张皮。
他们就等着稻子抽穗结果,就盼着今年能再跟粮商换黄米换高粱,能填饱家里每一张嘴,能过个衣食无忧的年。
可天杀的,该死的虫子,全都叫它们毁了。
如果是麦田,那对于整个春山湾是覆灭性的打击,麦子的收成关乎他们的生死。
姜青禾听见大家越来越难以克制的哭声,甚至争吵怒骂,她闭了闭眼说:“找大伙商量下,今晚就去。”
徐祯用力点头,换做一年前,他可能也急,也只是急,那时他对这片土地并没有多少感情,对湾里的人也保持警惕和防备。
可现在不同,他和苗苗还有蔓蔓在这里有了新家,甚至他们有了难以割舍的朋友。
这片土地不再是一个临时站点,是他们不知道要生活多少年的地方,是以后能被称为家乡的地方。
所以当看见用火把照在地上密密麻麻堆叠成小山包的虫子时,两人更为坚定。
往常的半夜是睡得正香的时候,可今天几人都坐在姜青禾的家里,无心其他。
土长坐都没法子坐,她嘴边的燎泡破了皮,血顺着唇边往外流,此时她却顾不上其他的,只是急急追问,“你没胡吹冒撂吧,确定说的都是真话?”
她平常不会问这样的话,她今天完全昏了头,今天晚上又让她想起稻田全部倒伏,颗粒无收的那两年。
“确定,”徐祯神情严肃,“但它有毒,尤其是果子很毒,摘了后一定得多试才能喷在稻田里。”
“那还等啥,赶紧走啊,”虎妮腾地站起身来,撸起袖子拿起柴刀就要去干。
宋大花刚被打击到了,此时手脚无力,用手撑着桌面站起身,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。
她声音干涩地说:“走吧,试试才有能成的时候,不试那稻子可就真废了。”
说到后面她极力不让自己带上哭腔。
每次这种时候,姜青禾脑子反而转得快些,她冷静地说:“你们是不是忘了李郎中,他经常在山上打转的,啥树有啥用,能咋用他比我们晓得都多。”
“叫上他老人家先问问,万一春山上就有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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