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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学姐的作品,”苏玲玲解释:“我超喜欢她的画!这张画的是云南边境小镇,是她的家乡。她和我说过,是从很穷的地方读书读上来的。”
“哦?那这是忆苦思甜的回忆之作吗?”我心不在焉地问道。
“不是的,”苏玲玲说,“这张画叫初。意思是一切开始的本源之地。她说其实很喜欢小时候的生活,而且现在的创作和研究热情都来源于此。她还会脑补,要是以后失业了,就回老家种地卖茶叶。”
“卖茶叶?”
“是啊,学姐老家茶叶很有名,不过也有很多搞诈骗的,”苏玲玲耸了耸肩,“其实我们先是在校园论坛认识的,才在活动上交换姓名。一开始她说要给我寄茶叶,我还以为她是骗子呢。”
“……然后呢?”
“……然后她就真的装骗子逗我,我还以为她真的有个吸血的妈、家暴的爹、脑残的弟弟,差点真要给她捐钱了,结果就在杰出校友接待会上,线上视频会议一开,识破了她的真面目,比短剧还精彩跌宕起伏。”苏玲玲面无表情地说。
“你不生气?”我揶揄道。
“不会啊,技不如人,愿赌服输呗。”她耸了耸肩:“而且我先把人家当骗子的,学姐只是将计就计逗逗我。”
饶是心情差劲,我都差点笑出来,苏玲玲是个老江湖面,能让她这么吃瘪的人可不多见。
听起来她喜欢的的确是个有趣的女孩。我这样想。
我们到的时候有些晚了。大厅内许多端着酒杯的人在互相寒暄。服务生说主人正在和朋友聊天,过会儿会出来说话。
“那反正闲着,我索性给你介绍这些画吧。”苏玲玲说。
这条走廊很长,两边有二十几副画作,按从新到早的时间排列。我们一路过去,最后停在一副素描前面。
画面有半人高,大部分由黑色的炭笔粗线条组成,边缘处由红色油画墨迹点缀,像一团燃烧的废墟,中心是一团金红相交的杂乱线条,金线与红线互相缠绕,像一颗剧烈冲动的心脏,又像朵摇曳凋零的玫瑰。
“这幅比较意识流,”苏玲玲介绍道,“学姐说这是她最早但最喜欢的作品之一,名叫《不灭》。画的是她朋友的爱情。”
这名字真是奇怪,联系背后的故事更是奇怪。我一边想,一边下意识地在这幅画面前停下了。原来那看似杂乱的线条其实是有规律的,外松内紧,如同一个漩涡,我盯着看了许久,隐约头晕目眩起来,脑海中隐约闪过许多碎片……挪威山顶的炽烈心跳,见血的撕咬和吻,从喉口涌出的鲜血、焚烧殆尽的合照。
忽听有人抬高声音斥道:“别碰!”
我这才恍然回神,发现自己刚才竟不自觉地伸手摸了画中央那心脏形状的红线。而来人穿着工作人员的外套,年纪倒是很轻,像是兼职帮忙的学生,急匆匆地走过来,皱眉道:“这位先生,您怎么能直接上手碰油画呢!”
我知道他想骂我素质低下。我自己也觉得这事儿干的挺脑残的,不知道刚才发了什么疯。低头道歉:“是我不对。”
”学弟,不好意思啊,我朋友只是想凑近了看一看。“苏玲玲在一旁说道。看来的确是A大的学生志愿者。我和她四目相对时,她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几个字:“完蛋,有名的杠精。”
果然,“杠精同学”不依不饶:“但是要是磨损了涂怎么办?这幅画价值很高的,我负责不了。”
我只好道:“那只能请主人去机构验看是否需要修复,如果鉴定确有磨损,我按情况赔偿。”
“这幅画是李小姐为朋友画的,也已经送给那位朋友了,这样操作起来很麻烦。”
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我没话说了,只好沉默。而这沙龙原本人就不多,大家几乎彼此都认识,本来我这个外来者就有些格格不入。现在再加上“杠精同学”嗓门很大,语气又硬又冲,立刻人们都看了过来。
挺尴尬的。其实我倒还好,主要是我这么丢人,恐怕连累了苏玲玲。关键人家来这儿是想见暗恋对象的。
我最近运气果然极差,刚这么想完,就见人群让开一条道,一个穿着米色法式衬衫搭牛仔裤的女孩逆光走出,旁边走着高大英俊的男人。
——祁昼站在她的身边。黑色风衣西装面料考究,正式又不死板。
那条菱纹领带还是前阵子他非要我陪他去线下选的,说想换一种风格。我当时其实差点就脱口问了:换成我喜欢的风格吗?
原来都是自作多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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