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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瞬间,别说是庞国各个大族的族长,就是普通庞人也想的明白,当即就有不少人紧紧盯着他们的王女,发出不敢置信地疑问:
“王女,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?!”
“王女,您真的不能生育吗?”
“王女,预言究竟是什么样的?您倒是说句话啊!”
惶恐又尖利的喝叫立刻被淹没在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之中。
然而比起那些尖利的喝叫,反倒是众人将信将疑、故意避开视线和左右小声讨论的窃窃私语,让阿好更烦躁。
明明是初夏,人人都穿着短衫薄裙,满廊的火把和熊熊燃烧的篝火足以让人汗流浃背,她却觉得身坠冰窟,连手指都在无力地蜷缩,只有脊背依然还倔强地挺直着。
生育。
这是悬在她头顶的致命之剑,这么多年来,她一直知道它总有一天会挥下来,却不知道会是在这时、会是在这里。
而她会以如此难堪的姿态,迎接它的到来。
“你看,你们的王女无话可说了!”
井阜一下子就洋洋得意起来,又指着大巫“江”说:“听说你们庞国的规矩,巫在成为‘大巫’后就要发出这世上最毒的誓,这辈子都不能说一句谎,否则就会人神共弃……”
“如果你们不信,可以问问这位大巫,预言里,你们的王女是不是不能有后代!”
如果说之前他们的质问还让庞人们将信将疑的话,井史们这般有恃无恐,越发让庞人们站立难安。
“原来井人直扑巫殿,生擒大巫江的目的是为了这个。”
到这一刻,子昭终于看懂了设局之人的目的。
不得不说,对于一个母系国家来说,当众提出这样的质疑简直是打蛇打七寸,而且即使这是谎言,短期内也没办法自证,就算王女立刻决定要生个孩子堵住别人的嘴,别说能不能立刻得孕,就算得孕也至少要怀胎十月。
可马上就是诸侯朝贡王都的日子,柳侯行动不便,子期还未成年,她作为庞的继承人必须要去朝贺,哪里又有十个月给她去怀胎生产?
就算她准备一边备孕一边去朝贺,可女子怀孕生产是最脆弱之时,这段时期会发生什么都很难说。
眼下庞国这般内忧外患,如果再加上路上的舟车劳顿,心神消耗巨大之下,王女这第一胎说不定就因为生产不利而去世,也有可能。
到时候,又会说是应了什么不知名的预言了。
这毒计一环套着一环,一招接着一招,而且使出这种计策的人显然很了解母系王国最大的软肋在哪里,也知道最容易让王女民心动摇的“弱点”在哪里。
如果所谓的预言是真的,无论这位王女怎么选,要么就身败名裂失去民心,要么就九死一生以命相搏,总而言之,怎么选都是踏入别人设下陷阱。
哪怕一路遭遇各种明刀暗箭,子昭依然是不寒而栗。
他仿佛看到了一条躲在阴暗中的毒蛇,阴森森地吐着猩红的信子,就等那位王女露出哪怕一丝的破绽,好趁机择人而噬。
子昭扭头向身边的王女好看去,见她咬着殷红的下唇,原本莹白如玉的脸庞上满布煞气,就知道这预言八成是真的。
他在心里叹了口气,突然觉得这位王女的成王之路实在是步步维艰。
这样隐秘的秘闻,会被藏着这么多年都没多少人知晓,众人只知道有利于她的那部分,显然是无数人共同努力的结果,为的就是让她这王女继承人地位的稳固。
但现在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开来,庞人内部必然有某方被柳侯信任的势力和井人达成了妥协,又或者干脆就是合作了,才能这么致命。
选在田猎这样巫殿不设防的日子动手,又因为王子期的第一次田猎而分散了王女大部分的关注,最后一击得手,吸引了大批庞国的权贵、国人前来,直接揭开这被隐瞒了多年的秘密,为的就是让她彻底不能翻身。
子昭不认为这是殷的手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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