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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场是多人赛,马场中央围着三三两两的男女正在结伴热身,其中便有莫盈儿的身影。
这时,杏雨端着茶盏,手忙脚乱地走了过来:“小姐,刚泡的红枣茶,压压惊罢。”
慕溶月接过了茶,脸色却是有些苍白。
杏雨俯身一瞥,竟是在她的裙摆上瞧见了几分血迹,惊愕地叹道:“小姐,你……”
慕溶月却摇头,示意她不要作声。
杏雨看得眼眶发热,只有紧紧攥住了慕溶月冰凉的手心。
慕溶月望着裙摆上渗出那一圈淡淡的血渍,从方才起,小腿就一直传来隐约的阵痛,许是被马杆勾破了。
而她出门时身上沾染的栀子香味,如今早已被汗味掩盖,黏腻的汗液一度浸湿了衣襟口。
慕溶月只是想着,她回去要将这些脏污都洗彻干净,才能把衣衫还给莫盈儿。她不想叫任何人都看出她的狼狈来。
这时,另一个声音却倏然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“没想到,慕夫人是一只连马背也坐不稳的纸老虎。”
李衡见谢羡风走远了,这才有空隙和慕溶月单独说上几句话,开口的第一句就是火上浇油,“慕夫人这般身手,若是放在战场上……怕是阵亡得最早的,许还要拖累旁人呢。”
李衡的语气咄咄逼人,就连远在一旁的季林也看不下去了,喊着他的名字打断道:“李衡,你在同慕夫人说什么呢?”
如今谢羡风和莫盈儿都不在,李衡便是谁也不放在眼里。理直气壮地反问:“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,慕夫人不会介意的吧?”
“慕夫人出身文官之家,何必苛责她的马术。每个人都有各自所擅长的领域。”季林打圆场道,“我听说,慕夫人师出名门齐国师,弹得一手好琴,整个京城都难觅第二人。”
“哦,原来你擅长的就是这个啊。”李衡却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,“我平时只在花酒楼里听过那乐伎抚琴呢。”
这一手琴艺便是慕溶月最大的骄傲。闻言,杏雨自是替主子鸣不平:“李大人这话说错了吧?在京城,多少文人志士挤破了头只为一睹我家小姐的才华,我家小姐是齐国师的关门弟子,此生能有幸听她一曲,那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!”
季林也肃穆地绷起了脸:“这位姑娘说得对。李衡,你还不快去道歉?”
眼看着糊弄不过去了,李衡只好故作心不在焉地起身往外走去,三两步便不见了人影。
李衡一走,季林叹了口气,这才向慕溶月解释了起来。
“我是羡兄的旧交,季林。久仰了,我常听羡兄提起你。”
“方才那位,是羡兄手底下的一个副从,脾性素来古怪,今日更是吃错药了,你不要跟他计较。”
慕溶月心知肚明,刚才那位名唤李衡的副将对她心存偏见。她从前就知道,许多军中的兵痞素来是瞧不上像她这般出身的贵家小姐的。尤其当下正是武官当道、文官没落的时期。
她并不在乎旁人是怎样看她。只是听闻了李衡的话,她忽而想起,平日在家中时,谢羡风似乎也从来没有完整地听她弹过一首曲子,一次都没有。
偶尔她起了雅兴,会对月撩弦吟唱,他却也只是淡淡走开,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。
慕溶月心底忽地升起一股悲凉之感。难道,他也是这般看她的么?
另一头的马场上,正在进行酣畅淋漓的球赛。
谢羡风打头阵,针锋相对;而莫盈儿为首的另一队则是严防死守,步步为营。
两队的拉扯,有来有回,旗鼓相当——这才是堪称纵情快意的竞技,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倾轧完虐。
这幅画面,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慕溶月的梦里。如今亲眼所见,她才明白,原来看着谢羡风与旁人站在一起,她会那么的心痛。
明明,她才是他真正的妻子。
然而,能站在那台上与他分庭抗礼的人,却不是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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