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婉儿点点头,咬牙走了两步。
远处,更多的追兵闻声而来。一时间,飞箭如蝗,矢如雨下。
婉儿步子慢,陆三便将她背着,迅速越过营房外最后一段木栅,很快就甩开了追兵。他绕了一段路,才朝着引水渠的方向赶过去。
“待会儿你在渠口等我,云娘没出过府,我得回城里去接她。”
身后许久没有回应,陆三皱眉掂了掂背:“婉儿?”
婉儿这才应了声,突然问:“十年前,你也是这么背着娘子逃出洛都的吗……”
陆三笑了笑:“她才不要我背,她要自己走。”
默了会儿,婉儿又说:“我是家妓生的,爷死了,主母就将我们都卖了。一开始是个方士,他怕我们疼起来动静太大,会喂我们吃药。院子里别的娘子吃多了药,接不了几回客人就疯了。我不想那样,我就跟他说,我不怕疼,能不能不吃药?”
原本搭在肩头的双手环过脖颈抱住了他。
“其实只要习惯了,就不觉得疼了。白姨也是看中这个,才会花大价钱买我,教我去讨好世子……做她的眼睛。”
陆三啐了声:“放屁,不疼你哭什么。”
婉儿侧着头贴在陆三肩上,热息拂过后颈,氤出些水雾。
她过去想攀高枝,背叛了白凤,现在又背叛了刘旭……天底下,哪有什么好地方容得下她这样的人。
“我故意的。我就是想知道,三哥是不是只对娘子好……我哪知道你真会追出去教训谢公子请来那些贵人……”
陆三半晌没作声。
那时他血气方刚,房间里夜夜笙歌,声声娇吟,勾人得很。他送完了泔水,忍不住趴在窗边偷看,却见婉儿被缚住手脚,口含玉势,吊在梁上,身上都是鞭痕,脸上还在笑。
她抬头看见了他,四目相交,豆大的泪淌出来,顺着红颊与口涎淌到了一处。
他那点龌龊的淫念霎时间荡然无存,只剩下了愤怒。
早晚有一天,云娘也会同她们一样,成为这些贵人胯下的玩物,活着受苦,死了也只能躺在泔水桶里送去南郊乱葬岗。
宋九让他别管闲事,可他咽不下这气,也忘不掉那么楚楚可怜的一双眼。
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欠了宋九的人情。
“等到了夷州,别再提这件事,那个姓谢的是谢妙音的长兄。她现在是嫁给了宋九,但他们这种人,谁知到会不会哪天疯病发了又惦记起门楣来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无定河尚未化冰,蜿蜒泛着银光。
久旱不雨,河床露出了大半,陆三在渠口正下方将婉儿放下来,一转身才看见她背后插着一支箭,箭尖正中心脉下方。
“你怎么不吭声!”陆三急得直骂。
“都说了我不疼的……”
婉儿脸色苍白,勉强挪动身子,靠在他肩上,用力又深长地喘着气。
“你们带着我,天不亮就会被狼犬追上的。三哥,你回来找我……我好高兴……是我命不好……怨不得人……”
“别说这些废话!”
陆三将婉儿的头摁进怀里,另只手小心折断箭杆,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:“可能有点疼,你忍住别动,千万别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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