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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花戏假情真地□□了一声,捂住额头,翻了个白眼,昏了过去。
厚夜,汴陵府衙。
看管殓房的老赵给房门上了把大锁,将钥匙往兜里一揣,大摇大摆地往外走。
守门的衙役见了他,笑道:“闻头儿不是叮嘱你守大夜么?怎么才过三更就吃酒去了?”
老赵啐了一口:“闻桑这小子,毛儿都没长齐,就使唤起赵爷爷来了,谁听他的?殓房里的尸体没人看,还能自己爬起来跑掉?”
衙役没再说什么,目送他离去。
夜更深了,乌云如幕遮住了月光,投下浓重的阴影。没有人注意到,阴影中升腾起一股黑雾,弥漫过府衙的层层墙瓦,径直来到偏僻不起眼的殓房。
“叮咣”一声,门锁开了,锁链仿佛被无形的手托着,缓慢而安静地落在地上。
殓房的木门无声无息地开了。
黑雾在房中徘徊了一阵,终于在其中一具尸首的身侧落了下来,渐渐汇聚成人形的实体,兜帽,灰衣,带着与新鲜尸体不同的腐烂恶臭。
灰衣的老五掀开面前尸首覆盖的白布,露出一张五官难辨、血肉模糊的脸,但看头饰,应当是具女尸。它将白布盖回,转向第二具尸首。
第二具是一个摔断了脖子的老头,伤口在头,面容整齐。
但,仍然不是它要找的。
它来到第三具尸首面前,尖利的指甲拨开裹尸布。
这是一张模糊程度与第一具女尸近似的脸,但发髻整齐,完好处的皮肤仍然细嫩。灰衣老五拎起尸体的手,仔细端详,这是一只布满了老茧伤痕,且因多年泥水工作而长着黑色腐蚀斑的手。是个命苦的少年人。
灰衣老五顿了顿,反手一推,将尸体挪了个背部朝上。它谨慎地四处张望一番,确定无人,才撩起袖子,伸出一只阴森的细爪,爪尖亮起乌黑的光芒。
爪尖堪堪要触及尸体后脑,蓦地顶上金光大作,一张稠密大网从天而降,将灰衣老五罩了个正着。
呼声凄厉响起,险些撕破人的耳膜。电光火石间,隔壁停尸床底下滚出一个人影,啪地往那老五脑袋上贴了张黄符,口中喝道:“定!”
老五的嚎叫声戛然而止。
自屋顶翩然飘落一个青色的颀长身影,正是谈东樵。
躲在床下的人——闻桑喘了口气,打了个响指,殓房内灯火瞬间燃亮。
“师伯,幸好你想了这法子,终于逮到一个活的。这些老五,道行不高,自爆起来倒是快得很。”他绕着灰衣老五转了三圈,见它被无定乾坤网捆得结结实实,又被黄符定得动弹不得,这才放宽了心。
“这么个货色,其实我自己就能应付,师伯何必亲自来呢?我听说春花老板遭了梁家算计,府里这几日都不安生,此刻您该在长孙府啊。”
谈东樵淡淡睨了他一眼。
“我已在长孙府周围设下法术禁制,老五不能轻易靠近。”
“哦。”
考虑得还挺周到,您除了当账房,干脆把护院的活儿也接了得了。
闻桑腹诽了一会儿,忍不住又道:“可是,春花老板这会儿心情可能也不大好,也许需要有个人说说话儿,有个肩膀靠着哭什么的……”
他瞥见自家师伯冷冽的目光,顿时意识到自己又放飞得太厉害了。
咳,恐怕是又被撵出来了吧。
他识相地转移话题:
“那个,师伯怎么知道,这老五会趁夜来打尸体的主意?”
谈东樵将停尸床上的少年尸首摆正,重新覆上裹尸布。
“是枕骨。”
闻桑一愣。
“苏玠留下的,不只是书信,还有一片薄薄的骨片。他将那枕骨磨圆了,藏在一个长命锁中,留给了长孙春花。”
苏玠在信中说,他误入澄心观,在地窟中发现了无数形状相似的三角骨片,有的日久年深,有的新鲜洁白。他只来得及偷了一片离开,事后验看,才发现是人的枕骨。背后妖魔盘踞汴陵多年,法力高深,苏玠清楚自己力敌不过,且身有家累,本不愿牵涉太深。但那妖尊已察觉了他的身份,再退避为时已晚,只得私下调查。他将长命锁托付给长孙春花保管,但并未告知自己查知的线索,唯恐她知道得太多,横遭牵连。
谈东樵神情一黯:“果如苏玠所说,安乐壶中存了无数枕骨,府衙仵作的过往验尸记录中,怎会全无枕骨被挖的记录?于是我猜想,他们必是以其他方式害了人,在仵作验尸之后,再挖走了枕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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