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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时精疲力尽,睡意全无。
叶深在旁边睡得深沉,无论怎么保养,这个年纪的体力总是不如年轻人。他的睡脸看上去比醒着更单纯,也更柔软,然而何时依旧看不出,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。
他们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,不涉及情爱,却也不单纯是慰藉肉体。
叶深是个很好的伴侣,他几乎能满足何时的一切幻想,却不对他提出任何要求,甚至当他觉察到何时对殷于野有过一丝隐约的欲望时,不但没有表示不满,还有意无意地撮合他们。
何时惭愧万分,但更多的是困惑——叶深到底图什么?他既不敢爱上叶深,又舍不得离开,像蜂蜜里蚂蚁,在贪婪与焦虑中纠结。
仿佛是怕他反悔,叶深很快带来了剧本。那是何时第一次读叶深的作品,他一边翻看剧本,一边确认叶深的眼神。
“这个角色……”
何时对那个角色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,仿佛就是平行世界里的殷于野,除了名字和职业不同,其他地方毫无区别,口头语,小动作,就连下意识的反应都是一样的。
他印象里叶深和殷于野接触不多,他怎么会比自己还了解他?对这个问题,叶深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为,这是编剧的基本功。
“所以,你准备让殷于野去……演?”
“是。”
何时仍不敢相信,他所谓的“非常适合”的剧本,竟是让毫无表演经验的殷于野去演戏。
“他从来没演过戏,选修都没选过表演。”
“这就是导演的工作,”叶深眼睛弯了弯,声音温柔又惑人,“你有这个能力去引导他。”
何时被他成功催眠了,他挣扎着,用一丝尚存的理智问道:“另一个演员怎么找?”
“不用找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叶深笑意更浓,指了指自己。
何时猛然想起,他曾经是表演系出身,只是那个角色和他印象里的叶深落差巨大,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。如果另一个角色专为殷于野而写,那他为自己写的角色,又怎会如此卑贱,懦弱,近乎猥琐?
他叹了口气:“我真看不透你。”
叶深的笑容像笼在雾气里,模糊而淡薄:“那就多看看。”
前期工作出奇地顺利,何时随叶深辗转在各种场合,一路看着他,像诈骗犯一样拉赞助。
最高的一笔赞助来自一个煤老板,事情是在一家洗浴中心谈成的。在此之前,何时完全想不到叶深竟和这样的人有交集,而叶深对此的解释是煤老板只负责打钱,几乎不干预拍摄,是最好的投资人。
何时不解,他听说煤老板都喜欢女演员,剧本里几乎没有女角色,他为什么要投这么部片子?
叶深笑他:“刻板印象。煤老板就不能热爱艺术?”
何时竟无言以对。
煤老板谈完正事就离开了,反倒是两位艺术家在这里逗留,体验三俗生活。
但实际上,这家洗浴中心的装修并不庸俗,反而颇有格调。这间房内陈设都是明代样式,瓷器是模仿宋朝的,玄关处摆着的一只仿汝窑的梅瓶,叶深捧着它端详许久,生出一种想把它顺走的念头。
他们正坐着谈话的那张大床,是张仿明代的拔步床,木料看上去像黄花梨,纹路很是好看。叶深一边聊木料,一边把玩手里那只紫砂小壶:“你看这个扭,有说法的,叫‘时来运转’,你用它喝喝茶,也许就转运了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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