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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人一件事情藏得久了,就像身在闹市里乔装打扮了的贼,好像什么都有痕迹,什么都有破绽。
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打回原形,该收到的东西就在命运最后等。
他们陷入了某种沉默的对峙,官周动了动嘴唇,准备认下来,却有人赶在他开口前先说话:“是我。”
两个字,却代表了很多含义。
我知道你说的什么,是我,我承认。
是我先挑起的,是我主动,责任在我。
辜负你欺骗你的是我,浪费你的好心和信任的也是我,错在我一个人。
官衡脑子里同样只有两个字。
荒谬。
雪积在长路上厚厚一叠,因为晚上还裹着冷风下了些小雨,雨水融进雪的缝隙里,融合在一起,变成了极硬的厚厚一层冰。
来的路上车载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报着:“雨天道路湿滑,驾车速度勿快”响了好几声,他都充耳不闻。甚至顾不上车辆启动时谢韵仓皇地追在车后跑了一段,就这么呆滞地睁着眼,速度拉到最大,车胎几度危险地打滑,直冲冲地开向一个方向。
怎么可能。
他儿子他看着长大的,他当然知道。
他儿子是个正常人,再正常不过,不可能是个同性恋,更不可能违背伦理纲常跟他舅舅乱搞在一起。
谢以他也清楚,这个年轻人斯文尔雅的,心思重拎得清,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。
不可能。
他急切地寻求一个答案,到了山脚连车钥匙都没有拔,急匆匆地就冲上山了,一不小心还滑了一跤,全身的骨头架子疼得要散开,但他不敢停,踉跄着奔到目的地。
所有的质疑、否认和满脑子乱七八糟呼啸着的想法,不断发酵沸腾,充斥着他的脑子里。
那两个司机和保镖一直围在他身边说话,嘴巴张张合合,他一句也听不见。但当他推开来过的那一间房门,看到床上两床没来得及收拾的被子、床头柜的一对玻璃杯……和种种两个人的痕迹,他的满身的血霎时凝滞下来,顷刻间凉得彻骨。
那个保镖不明所以地嘟囔:“他们俩昨天又睡一个屋子了?又有事情熬到很晚吗?放假了还这么多事……我上次半夜出来起夜看见小以进了二楼的房间,我还以为我没醒。”
五雷轰顶莫过于此,但他执拗地,在这一刻,面对着他儿子,像在乞求一个答案一样,声音依旧平静又严肃,声线硬得紧绷:“我不听他的,小周,你说。”
“不是他。”真到这一刻,官周也很平静,平静得远远超乎他自己的预料,“是我喜欢他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他是谁。”官衡猛然扬神,指着他声音都在发颤,“你知不知道这个人你叫什么!?”
“谢以。”官周回。
“他是你舅舅!!你叫这个人叫舅舅你知道吗!?”官衡厉声回,近乎破音,惊得宁静山林间的鸟乍起,官周上午很喜欢的那棵松树枝梢上挂着的雪啪啪地砸在地上。
“我从来没有叫过他舅舅。”官周直视他。
从来没有,从始至终,他就没有主动叫过这个人舅舅。
再亲密的时候都刻意地避开,像一条拉紧了的警戒线,从不触碰从不踏足,好像这样就可以躲过,就不能作数。
“你还要不要点脸?!”官衡一向纵容他的儿子,开放式教育从不动手动脚,连重话都不怎么说。
这一句话说出口,他先苍白了脸,继而是官周,梗住了嗓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“你以为你不知道有用吗?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叫什么?!”官衡声音嘶哑,他从高台上一步一步走下来,几乎是拖着步子,膝盖都不会弯曲,“同性恋,乱。伦,连宁阿姨都知道恶心的事,你怎么不知道?!”
“恶心”这两个字像一把利剑,特别是从他爸的嘴里说出来,剑刃的寒光便更锋利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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