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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煜抿紧了嘴唇。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怨毒的表情,仿佛他一颗连血带筋的心脏,也被这么爽爽利利地撕下。
周飙拖着他,这一对黑白无常,在座椅间跌跌撞撞。每路过一具尸体,他都会拽着夏煜,用力把他掼到那一片败絮般的血肉上。
“是他吗?”
“这具呢,是他吗?”
“他有没有这么高?”
“脖子烂没了,没关系,你认得出他的手吗?”
“这具肠子都漏光了,你要不要去翻翻,看看能不能掏出一颗他的心?”
“你告诉我,你认出他了吗?”
“是不是他!”
最后一具尸体,就在我的旁边。
周飙状如癫狂,也不知是在质问傻逼弟弟,还是在冲着自己狺狺狂吠。他手上的力气失控了,手背上的青筋暴起,到处都是毛细血管爆出的血雾。
这出戏既不叫好,也不叫座,戏台凄凄惨惨地半浸在水里。登台亮相的只有他们两个,恍惚生狂痴,颠来倒去,哀恸绝伦。奈何满堂看客都被浸得发了花,长了霉,静静悄悄,连零星的掌声都不曾有过。
他们又能演给谁看呢?
周飙显然恨毒了这出烂戏。
夏煜被他脱手而出,像一颗骂座的烂番茄那样,撞在椅背上,血糊满了眼睑,看起来狰狞如恶鬼。
一头撞在了椅背上,和我的邻座亲昵会晤。
它烂得很有技巧,牙齿拖着一缕灰白色的败絮,是藕断丝连的嘴唇。
那也曾是个温柔的,属于情人的吻。
落在傻逼弟弟的脸颊上。
他一个踉跄,突然抱着头,惨叫起来。
可惜双手打着石膏,举止实在不灵便。重心失衡之下,他竟然阴差阳错地倒在了我的腿上。
我犹豫片刻,移开手,轻轻搭在椅子边上。
他抽搐了一下,像是当胸中了一箭。
他不敢抬头,只敢用余光看我的手指头。
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会儿,粉白色的指尖,手背上圆圆的小窝。应该不可怕。
他哭了。
“辜辜,”他道,“你没死,对不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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