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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亦步亦趋跟着他。
他停下了,我就抱膝坐在他脚边,像只湿漉漉的鹌鹑那样,把被浸湿的外套裹紧,两只过长的袖子垂在地板上。
我冷得牙齿打颤,脸色发白。
他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,一边脱下外套,试图盖在我身上。
又落空了。
毕竟我俩已经从生殖隔离,进化成阴阳两隔了。
我怏怏地缩着,断断续续地打喷嚏。
“谢辜,我该怎么做,你才会好受一点?”他哑声道。
我道:“你能不能再走一会儿?我跟着你,就热起来了。”
他到处乱撞,肩背上的肌肉肉眼可见地绷紧了,显然正处在肾上腺素的驱使之中,我慢吞吞地跟着他走,像在挽着一头受尽锤楚的野牛。
他根本就不敢停下来。
我也有值得他恐惧的地方吗?
挂钟无止境地作响,指针的每一次细微震颤,都像一把钢勺刮在神经末梢上。
期间他的属下数次试图推门进来,都被他厉声喝退了。
他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,耳朵后头一片通红,青青红红的毛细血管蛛网般暴起,我都怀疑他快脑溢血了。
“谢辜,”他突然回头道,“你现在还冷吗?”
我有点犹豫地停在他三步之外。
大概是因为气血上涌的缘故,他指节上薄薄的血痂又迸开来了。伤口狭长,里头暗红色的血像岩浆那样沸腾涌动。
他还不死心,试图用那只手来碰我的脸。
我竟然被烫了一下。
我碰不到他,但那股蒸腾的热气,熨到了我冰冷的皮肤上。
青年男子,果然阳气充沛,生机勃勃。
我虚虚地捧着他的手掌,忍不住把脸颊贴了上去。
像抱着热水袋那样,借他的伤口取暖。
他剧烈颤抖了一下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道,拔出随身的匕首,在掌心又切了一刀,“是我欠你的。”
他指根还有厚厚的枪茧,皮肤尚且称得上光洁,刀锋挨上去,皮肉瞬间翻卷起来,他的表情却是痛楚而快意的,仿佛那是挑开疮口,放出心中脓毒。
他发愿割肉喂鹰,而我却并非茹毛饮血之辈。
我被他吓到了,触电一样弹了开去。
“喝啊。”他催促道。
我看他狂态毕露,哪里敢碰这不干不净的血,唯恐被狂犬病毒入侵。
他还不放过我,我都缩到墙角去了,他皮开肉绽的手掌印在墙壁上,流下一股黑红色的血泉。
我又被他吓哭了。
“谢辜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他道,“趁热喝,听话。”
我捂着眼睛,不敢看他。
房门哐当一声,轰然洞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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