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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阮小腿被拉了很长一条口子,至少有十公分,不说深可见骨至少也是皮开肉绽,狰狞的伤口里涌出一股一股暗红的血,顺着脚踝流下来,像条蜿蜒的小溪。
程子章拿手背抹了把脸,试图再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,面前忽然递来一件衣服,纪阮惨白着脸还笑吟吟的。
“你还笑?”程子章没好气道。
纪阮也不想笑啊,可程子章擦脸的时候脸颊沾到血了,她又哭得很厉害,看起来有点滑稽。
但这段话太长了,纪阮说不完,他攒了好久的力气才把衬衫脱下来,现在睁眼都觉得费劲。
“擦下脸,然后帮我包扎一下吧学姐……”
激增的肾上腺素开始消退,疼痛渐渐涌了上来,纪阮说不出话了,狭小的石壁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,让纪阮无比反胃。
他喉结费力地上下滚动,对程子章扯出虚弱的笑。
程子章流着眼泪拿过衣服,却没听纪阮的话先擦脸,用最快的速度按在纪阮伤口上,而后结结实实地包扎起来,以求能把血止住。
纪阮眼前开始一阵阵冒黑雾了,困倦猛烈袭来,但他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流了太多血。
不能睡,千万不能睡,睡着就完了……
他拼命睁大眼睛,用尽全部意志力使自己保持清醒,可疲倦和虚弱就像是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,抽他的血扒他的皮也要将他脱进去。
最后一刻,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,纪阮再一次按亮手机屏。
然后他看见信号格的灰色小叉消失了,变成了微弱的一点点黑。
“啊,纪阮!”程子章惊恐地看着纪阮的动作。
那瞬间,纪阮几乎是本能地爬起来,将手机伸到上方的小洞边上。
他像回光返照一般拥有了力气,在信号又冒出点头变成两格时,毫不犹豫拨通顾修义的电话。
他其实还有残存的理智,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拨打救援,110,119都都好,然后将自己的位置、伤势还有被困人数准确报告出来,再等待救援。
但他太累了,说不了那么多话,外面一片荒芜,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埋在了哪里,可如果是顾修义,哪怕他说得语无伦次,那个人也一定能找到他。
好吧……其实还因为他想再听听顾修义的声音。
而且顾修义答应过他,绝对不会再不接他电话。
他答应过的。
纪阮把音量开到最大,紧紧贴在左边耳朵,心脏尖锐地跳动着。
电弧在“嘟”了一声后,迅速被接通。
“纪阮?!”
纪阮左耳听力很不好,顾修义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,像隔着一整片森林,细碎的人声间夹杂着空灵的回响。
但纪阮还是听到了。
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,明明在程子章面前还能笑得出来,可对于顾修义,只听到声音都溃不成军。
他紧紧握着手机,好像生怕自己听到的是幻觉一样,抖着嗓子:“顾、顾修义……”
·
顾修义心都碎了。
纪阮咬字很奇怪,夹在哽咽的哭声里,像刚开始学说话的小朋友。
顾修义知道他应该是听不清了,可能中途弄掉了体外机,也可能是受了伤,顾修义不知道,也不敢去想。
“我在,我在宝贝。”他拢着话筒加大声量,转身疾步奔向救援中心。
拿着对讲机大声说话的救援队长被人一把拍在肩上时人是懵的,叫住他的人脸色阴沉得吓人,可阴沉中又带着诡异的欣喜和紧张,在高大体格带来的强烈压迫感下,让人毛骨悚然。
顾修义分不出丝毫心思注意别人的脸色,直接按开免提:“纪阮?宝贝,别怕,现在认真听我说话——”
队长一听知道有戏,起码有人还活着,还能打得通电话,算得上天大的好消息,他赶紧抬手,让周遭都安静下来。
但对面的学生说话很奇怪,口齿有些含糊不清,乍一听甚至不太像个大学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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