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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坐在主位,听着他的叔叔伯伯、堂兄堂弟一个个义愤填膺、慷慨激昂的斥责着他不应该不让季振鸿葬在季屿霄旁边,斥责着他怎么能换掉季振鸿给季屿霄立的墓碑,他们骂他不孝,骂他对不起季振鸿。
季乐鱼就微笑着听着,面色温柔,甚至还在听完后抬起手为他们鼓了鼓掌。
然后,他挨家挨户为每一家送了一份匿名大礼。
人只有闲着的时候才会有时间对别人指手画脚,一旦自己家出了事,哪还有心情去管别人啊。
果不其然,他的叔叔伯伯、堂兄堂弟都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。
没人再关心季振鸿曾经立的那块墓碑,更没人关心他下葬的地方过于偏远,离他的两个儿子太远,自然也没人关心他墓里的骨灰到底是不是他的骨灰。
他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,焦头烂额的,全然忘了他们嘴上那虚伪的亲情。
这就对了,季乐鱼想,他的家务事,哪轮得到别人置喙!
而现在,季乐鱼看着面前的季屿霄的墓碑,心道,他叔叔一定很孤单吧。
他当年草草的随便的给季振鸿选了块名义上的墓地,为的就是想把季屿霄身边的这块墓地,留给他自己。
他想葬在季屿霄和他的父母中间,继续做他们最疼宠的孩子。
只可惜季屿霄下葬的时候,他还太小,没有说话的权力,也没有办法提前预留自己的位置,所以季屿霄的墓紧紧的挨着他父母的墓,中间没有一点空隙。
不过这样也好,季乐鱼想,这样,等他下葬后,季屿霄就会在中间。
他就依然可以是他爸爸的弟弟,他的叔叔,和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。
他伸手抚摸过季屿霄碑上的字,也抚过碑文旁边的那行小子:【子季乐鱼立】。
他想,如果他的父母还在,如果季屿霄还在,等到他死了,他们会刻什么样的文字给他呢?
大概是:【爱子季乐鱼之墓】。
不同于季振鸿的虚伪,他的父母和叔叔真实且无私的爱着他。
他们永远将他放在心底最柔软的位置。
只可惜,他此生都无法拥有。
季乐鱼在那一刻,突然想给自己刻一块碑。
他不想等到六十岁后,他和世界告别后,由他不喜欢的人草草给他立上一块墓碑。
可他喜欢的人,未必愿意帮他刻一块碑。
所以还是自己来吧。
他去了给他父母和季屿霄定制墓碑的石碑店,说想定一块墓碑。
老板看着他,脸上是麻木的悲伤。
他已经在这行干了太久,他每个月都要卖出几块墓碑。
他早已经见惯了死亡,所以他悲伤,却也麻木。
他让季乐鱼挑选了墓碑,季乐鱼一款款看下去,最后选择了和他父母、季屿霄同款的墓碑。
“刻什么字?”老板问他。
“我能自己刻吗?”季乐鱼道。
老板愣了下。
季乐鱼微笑,“我可以加钱。”
加了钱,自然是可以的。
季乐鱼挑了一块浓稠的像是洗不净的夜色一般的墓碑,拿到了工作间,和负责刻字的师傅一起刻了起来。
现在的墓碑,早已经是机器刻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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