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德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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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生命（第2页）

太宰治走到夏目的身边，笑道:“这次多亏了你，夏目君。放心吧，我向你承诺，港口mafia绝不会将这只妖怪用于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。”

你最好说话算话。夏目心想。

他刚刚在那只妖怪的记忆里看到了，它也是一只在岁月的变迁中迷失了本心的妖怪，而它想要附身的人，好巧不巧，刚好是港口mafia的成员。

这真是令人沮丧的巧合。

不过更让夏目在意的还是另外一件事。

他死死盯住太宰治:“刚才在猫咪老师背上的时候，你在想什么？”

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，他刚才应该想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。

甚至之前看到那只妖怪攻击的时候，他就一脸兴奋地仿佛愿望就要达成的感觉。

还有更早，在最初夏目见到他的时候，他就表现出了极强的自杀欲望。

他曾经不能理解太宰究竟想要做什么，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。

他盯着太宰治的眼睛一眨不眨，“你是……想死吗？”

太宰治闻言，静静得回视夏目贵志，半晌没有回答。

就在夏目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，准备和猫咪老师一起离开的时候，对方却沉沉地开了口，“夏目君，你真的以为，生命是有意义的东西吗？”

夏目贵志懵然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
太宰治嘴角挂着微笑，眼瞳中却黑沉沉地像看不见底的黑洞，“夏目君，人一出生就必要会走向死亡，世间存在万事万物也终将面对死亡，或者说，一切的一切，他们的出生就意味着死亡。而从出生走向死亡的这一过程中，人们所拥有的东西，不想失去的东西，总有一天都会离你而去。人们所渴求的所有存在价值的东西，从得到的那一刻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。那么夏目君，你告诉我，在这样的世界中，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？让人们不惜延长痛苦也要维持生存的东西，究竟是什么？”

耳边安静下来了。自太宰治心脏和眼眸的位置而起，周围似乎被笼罩进一片漆黑的虚无当中，环境失去了声音。太宰治的那双像黑洞一样的眼睛，仿佛要把他视线中的一切都吸入进去。

他眼珠一转，看向夏目身边的斑，斑本能地向后一缩。意识到自己心中产生了畏惧，它发狠地呲起牙齿，嘴唇因过分用力而不受控制地抖动着。

夏目从短暂的迷茫中回过神来，一手摸上斑的额头，试图安抚它。

而太宰治只是挂着空茫的微笑，语调轻柔地讲述，“说起来，妖怪的一生比人类要漫长地多呢，甚至只要保持住力量不流失，就可以永远活下去。那么亲爱的小猫咪，你应该知道，继夏目玲子离你而去之后，总有一天，贵志君也会离你而去。”

猫咪老师没有回答。但它显然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，听罢后，发狠的嘴角便放松了下来。

夏目沉默半晌，抬眼，坚定地望着太宰治，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。但是对于我来说，能够拥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就已经很难得了。我感谢所有给予我这些东西的人们，还有保护我的妖怪们。正因为拥有的东西有可能失去，人与人、还有妖怪之间的相处也极为短暂，所以我才更加想要守护我所拥有的东西，也因此更加珍视每一次的邂逅。仅仅是珍视还来不及，又怎么会考虑失去？”

太宰治眨了眨眼睛，嘴边那像是深渊一样的笑容化解开来，“嗯，也是一个办法。”他说道。

但是不去想失去的事情就不会失去了吗？说到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吧？而且对于他来说，能让他忽略它“终将失去”这一事实而去珍惜的东西，有什么呢？

好像……一个都没有呢。

他露出自嘲的表情，没再多说什么，转身走了。

猫咪老师这才完全放松下来，对夏目说:“夏目，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
夏目摸摸猫咪老师的额角，“嗯。别担心，我不会放在心上的。”

他只是不明白。为什么有人会产生这样极端悲观的想法？还有太宰治这个人，他是因为这种人生观念才加入港口mafia吗？

为了寻求答案，他回家时专程去见了织田作之助。

当然织田作之助也不是每天都会去那家小饭馆，但两三天总会碰上一次。

“什么？你是说太宰？”听到夏目主动提起有关太宰的话题，他忍不住惊奇地确认了一遍。见夏目点头，他才说道:“他就是那样的人吧。”

夏目“唔”了一声，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。

说起来织田先生和太宰先生是好朋友，他对太宰治的这种观念好像早就见怪不怪了。

织田作之助用余光观察夏目的表情。

在港口mafia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，那就是绝不去窥探同伴的内心。谁也不会去掀开同伴的内心去窥探他们的心脏，将他堆砌在心底的黑暗一览无余再品头论足一番。这是黑手党令人喜欢的地方。而他和安吾之所以能站在太宰的身边，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能够站在旁边看着他的黑暗而从不涉身其中。

但这个叫夏目贵志的少年不一样。他不是港口mafia的人，心中也没有被和港口mafia成员一样的黑暗填塞。

在最初调查“夏目贵志”这个名字的时候，织田作之助有幸看到了关于这个少年的全部资料，从出生开始，事无巨细。他和太宰有相似的地方，却形成了完全不同的性格和观念。他或许可以不只是站在外围旁观太宰的黑暗，而是涉足其中，掀开太宰胸口的盖子，然后把里面那些填满的、像烂泥一样的黑暗一坨坨拉扯出来，不需要多么用力，只是一点一点，慢慢地拽出来，同时补充进光明……

当然，这只是织田随性而至的幻想罢了。

“他是天生属于黑手党的男人。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，你还是尽量离他远一点吧。”他向夏目真心地提出建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