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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不能视,口不能言,手脚也被捆着,只有马蹄声与车轮声不断地砸踏在耳边。
刚才剧烈的反抗被狠狠按住,几乎要将谢暄的肋骨按断,现在他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。
不过刚平静须臾,马车蓦然一个颠簸,谢暄闷哼一声,疼得头晕目眩,心中愈发地恐惧。
就在兵荒马乱即将结束,就在他以为终于得救之际,后颈竟被猛然重击,醒时就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,困于这辆马车之中。
是谁!?
是某个嫌他碍事的子侄,还是皇后终于失去了耐心。
这个人应该一直混在村民当中想趁乱下手,却没想到黄不群来了,只能将他带走。
黄不群,想到这个名字,谢暄心中稍定,仿佛傅行简的呼吸仍扑在耳边,一下一下的温热,他虽昏迷不醒,可呼吸还算稳,能得救,一定能得救。
可自己呢……
谢暄喉头一酸,心底泛起一阵茫茫的无望,泪水浸湿了蒙在眼上的布,粗糙冰冷。
看来无论自己终是逃不过老天定好的命数。
他害怕至极,却也莫名地,有些如释重负的滋味,以平民的身份死在外头,总不会再连累了他。
随着马一声嘶鸣,摇晃的车子缓缓停下,谢暄心头一凛,在这短暂的平静中生出绝望。
身下地板震动,是脚踏在上面的声音,然后车身轻晃了一下,有人跳下了车子。
接着又是一阵寂静。
谢暄屏起呼吸仔细听着,可耳边除了风拍打树叶的飒飒声外什么都没有,静得甚至不像在城内。
又是一阵脚步声,不是一个人,细听起来最少有三四个,谢暄心陡然一跳,而后咚咚地在胸腔里乱砸,耳畔嗡嗡。
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。
也不知道这个两辈子都要治他于死地的人会不会让他做个明白鬼,好歹知道到底是谁恨他至此。
想到这儿,心里又一阵难过,最后一面,竟是生离又死别。
面上阒然一阵凉风,谢暄用力仰起脖子,透过眼前仍潮湿的布料缝隙窥得丝亮光。
人来了!
谢暄唔唔地闷叫,想让对方将口中的布拿掉,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死得突然,连一句交代都来不及说。
方才他已想好,若身死,就将他埋在楚都山上的那座无名墓旁,立不立碑都成,以后有没有人祭拜也无所谓,连转世投胎都不要。
“你说百姓皆苦,我怕吃苦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我更不想投身于帝王家……”
“我不想去皇陵……”
谢暄一震。
怎么这些话如此熟悉,竟好似他曾说过一般,脑海中的那个他究竟在和谁说话!
然而一声低呼惊醒了谢暄,门帘又唰地放下,外头声音乍起,朦胧中他渐渐回过神来,细听之下愕然呆住。
外头是一个男人在大声叱责,而另一个男人则唯唯诺诺地说着什么,可他一个字也听不懂,竟非楚话!
少倾,这个男人似乎冷静了些许,声音蓦然低沉,谢暄心头一跳,终于听出了这个曾经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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