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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剩了这么多,怎么就能不要了?”小吏脸色微变,目露痛色,“这也太浪费了。”
“那不然呢?”
“这菜都还好好的,放到晚上热热不还能吃?”
“剩菜还能吃吗?”谢暄的惊讶全然不像装的,“我从未吃过剩菜。”
小吏震惊地看着谢暄,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他的话,“这,这又没坏,怎么就不能吃了。”
他们上京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,小吏暗暗心惊,一个外室都过得这般奢靡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位潞王呢!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谢暄道,“你今日辛苦,可我手上现下没银钱,先记着,等傅大人回来了再赏你。”
“小的姓谭,家里排行老七,叫小的谭七就行。”谭七一听有赏,眼睛立刻亮了,“小的这就收拾了。”
别的不懂,可如何驭下谢暄却熟悉,见谭七已然换了副面孔,他趁热打铁道,“那你先替我换壶水来,可有山泉水?”
谭七却为难道,“不是小的不换,是咱们这儿的水都是从县城西边的龙脊山上流下来的,因为山里玄铁矿的缘故,才有你说的那个铁锈气。”
“玄铁?”谢暄一惊,“玄铁矿就是这里的?”
玄铁炼出的兵器异常坚硬锋利,普通铁矿打造出的兵器在玄铁面前挡不过三下。
尤其是担心玄铁会落入异族手中,自发现铁矿时起,朝廷就严格控制了矿石的开采和冶炼,最开始是由兵部来管,后来又专门在龙脊山专门设立了矿税提督太监一职,內监也插手其中。
那这里不该穷成这样啊。
谢暄等不来傅行简,眼看着天色渐暗,独自在屋里转了好几圈,又迟疑地走出来,深吸口气,才推开了东配房的门,幽黑之下,一股久未住人的淡淡潮腐味扑面而来。
怪不得这间屋子如此昏暗,许是窗户对着甬道人来人往,所以开的又高又小,想打开都够不着,单就靠着门口这一点光,谢暄犹豫了下,还是强忍着往里头走。
地上甚至没铺石板,踩下去就有砾石沙沙作响,进屋几步就是床,他弯腰查看了下,铺面上泛着一层仿佛是洗不干净的脏污。
这被褥谢暄碰都不愿碰一下,更别说躺上去,可若不在这儿住,那岂不是只能和傅行简住睡在一张床上?
思及此,谢暄脑袋里轰然一下,脸上是烧的,脊背却是凉得一颤。
上辈子他们是婚后第二年才睡在一起的。
若是说起究竟怎么上了一张床,就连谢暄自己也是稀里糊涂。只依稀记得开始是去与霍二他们喝酒,喝多了他走错房,被一群人拦住不让走,又被灌了好几杯酒……
谢暄站在这张又脏又破的床前,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,还是想不起来怎么一醒来就躺在深桐院的床上。
手脚绵软,浑浑噩噩,可整个人却又好像被丢进了碳炉里,翻来覆去都是滚烫滚烫的,他还记得那个枕头,湿透的缎面不再柔软,脸颊不断地摩擦在这块僵硬潮湿的枕面上,后来才发觉,是自己哭湿的。
那次的记忆并不像想象中美好。
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,也不记得傅行简说了什么,就只有不断地索取,不停地挣扎,一会儿是如天崩般的极乐,一会儿又是如同被撕开般的痛苦。
但无论如何挣扎,都被禁锢于方寸之地。
谢暄猛地打个寒噤,眼前不断虚晃的烛火,床幔边摇摆的穗子霎时间被破败昏暗的屋子所替代。
不一样了。他告诉自己,不自觉抚在胸口的手慢慢放下。
如今的他们同患难,共生死,他也不再是那个死缠烂打只求亲近的谢暄。这一路上偶也有凑合一晚的时候,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,谢暄悄悄按下心头泛起的微微涩意,已有了选择。
吃苦还是和傅行简共眠一榻?
谢暄抬脚一踢,在翻涌荡起的灰尘中将东配房的门关了个严实,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知县主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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