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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四娘咬着牙,闷头走进去,在那郎中面前坐下。
“大夫,我兄长从山上摔下去了,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,身上的伤不仅不见好,反倒开始流脓了,麻烦大夫开些药,救救我那苦命的兄弟吧!”
郎中拿着毛笔的手一顿,在纸上摁出个豆大的墨点,将笔一搁,“从山上摔下去?这么重的伤哪是躺躺就能好的?”
他两条眉毛拧在一起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“也就是他命硬,不然你今天就不是来我这医馆了,直接往后街买棺材去吧!”
郎中原本还想再数落两句,却见楚四娘垂着眉眼,挤出两滴眼泪,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,叹了口气,“也罢,今日也没什么病人,我索性去你家中出诊,别真拖出人命来!”
“是……不是!”楚四娘猛得抬起头,就见郎中已开始准备收拾笔墨了,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忙伸手去拦,“我,我家中贫寒,怕是付不起上门的诊金!”
“这都要出人命了,你还诊金不诊金的,不见着人,这病怎么治?”
楚四娘的手被撇到一边,只好再追上去,扯住郎中的袖子,“我家偏远,得步行两日,怕耽误大夫这铺子里的活计。”
“这确实有些远了……”
见他出诊的念头被打下去,楚四娘这才松了口气,她总不能把人家郎中带到囚车前看病,别说这郎中肯不肯的,那两个解差肯定不肯,说不定还得把她也一并关进囚车里。
郎中放下药箱,掀开帘子钻进里屋,只两句话的功夫又走出来,“行了,我让伙计这两天多顾着点,我们赶紧上路,早去早回!”
楚四娘咬牙:“还是算了吧。”
郎中满脸惊疑,“还有什么问题?说出来我一并安排好。”
楚四娘突然开始后悔,为什么要走进这家医馆,碰上个这么医德充沛的大夫,但事已至此,只好在心底对蔺师仪说了声抱歉,用沉痛的语调开口,“是这样,我兄长他,没几日可活了。”
她一边泪流满面,一边瞎编乱造。
“我将家中祖屋、田地全都变卖,勉强凑齐了二十两银子,我虽不懂医术,但也晓得贵有贵的道理。兄长那伤,若没有人参、灵芝什么的定然好不了。大夫心善,我却不能做那吸人血的蚊虫,明知兄长没救了,还一味占您的便宜。”
郎中眼神复杂,“那你今日来是?”
楚四娘用袖口揩了把眼泪,“求大夫开些药,让我兄长能好受些,能少疼一点,总是好的。”
郎中望着外头晴朗的天,长叹一口气,大约是在感伤,这青天白日下又一个苦命人。把笔墨重新拿出来,皱着眉,唰唰唰地,写出来三大张药方,一并交给伙计去抓药。
“能否帮我都做成药丸子?我兄长他……”
还不待楚四娘继续发挥,就被郎中摆手的动作把话给压了回去,大约是凄惨的故事听久了,影响心情。
做药丸子可得一段时间,楚四娘把二十两银子一并付了,约好酉时来取,便往那什么阮家京果铺去,又痛失二百文。
待她捧着一包蜜饯回去,那两个解差已是酒足饭饱,正等着这饭后甜点呢。
黄解差眼尖的很,她刚一迈过店门槛,他便起身来迎了,当然,迎的不是楚四,是蜜饯。
洗净的黄梅用盐杀青,再放到日头底下晾干水分,而后挨个沾上些酒,与盐、糖一并装入坛子,顶上用石头压实,这般封上一月,又将紫苏叶添进去,再腌渍一个月,最后开盖时,挑上连着三日的大晴天,将梅子晒干,这才能做成那一包紫苏梅子。
黄解差甫一掀开油纸,就有一股甜腻的气味碾过饭菜的香味,一路横冲直撞,径直闯进他的鼻子,还没吃呢,喉结就开始上下跳动,一个劲儿地咽口水。这下哪还忍得到回位置,当捻起一颗放进嘴里,那又酸又甜的滋味一出,他险些把舌头一并给吞下去。
“你怎么吃独食呢!”
王解差跑上前,把蜜饯夺了过去,急忙往嘴里塞了三四颗,含含糊糊地开口,“那什么,人犯还没吃东西呢,你先给他送饭去!”
“我去?”黄解差登时就不乐意了,伸手抢了一把蜜饯,也塞进嘴里,像是在比谁嘴大吃得多似的,“昨天就是我,轮也该轮到你了,你去!”
王解差皱眉:“你去!”
黄解差跺脚:“你去!”
好一番争论无果,两人竟齐齐看向了楚四,“你去!”
楚四娘双目大睁,满脸惊疑,伸出一根食指缓缓指向自己,“……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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