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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葛生被他看得没辙,挠头道:“不是吧,前几日刚打过,我这腰还青着呢,又要打?”
“我知道我们前几日打过。”松问童总算开了口,“你打赢了。”
“老二你别这么客气我不习惯……”
“你打赢了,我便陪你。”松问童打断他的话,“你听得明白,别他妈装傻。”
木葛生一句话噎在喉咙里,梗着脖子看着他。
四目相对。
最终木葛生先败下阵来,叹了口气:“知我者,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”说着看向松问童苦笑,“服了你了,明知我不想去,也就老二你能做到这个份儿上。”
“去不去是一回事,当不当天算子又是另一回事。”松问童淡然道:“墨子之责,我只负责把你带过去。剩下的若有人逼你,先问过我手里的刀。”
“得。”木葛生拽过松问童手里的衣服,胡乱一揉,“到山脚再找个地方换去,在军营里穿这个,画俩红圈就是活靶子。”
水榭中,乌子虚的香也即将燃尽,画不成道:“时辰快到了。”
画不成是现任长生子,亦为蓬莱掌门,修道之人容颜少逝,对方白衣古冠,是青年的样貌,眼神无悲无喜,如同雪中白鹤。
蓬莱一脉以门派为盛,又是仙道之人,画不成更是如今诸子中最年长者,几乎有一家独大之势。但画不成却素来安静无为,多年来甚少出世,甚至连银杏斋主去世时也未来吊唁,乌子虚是第一次见他,吃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,连乌孽也没说话,面具变成一纸白脸。
却是柴束薪开了口:“还有半刻钟。”
朱白之面色不豫,“恩师去世,不来吊唁,七家齐聚,迟迟未到,天算子此人……”
画不成神色淡淡:“他尚不是天算。”
柴束薪跟着开口:“香未烬,不算迟到。”
“灵枢子言之有理。”一道身影大步进入水榭,是松问童,他穿着白衣,背上依然背着舐红刀,一把将手中信香插入炉中,“墨家至,烦请诸位再多等半个时辰了。”
诸子神色各异,屏风后传来一阵低声私语。松问童一撩袖袍,坐在案前,墨家多代一脉单传,无亲眷无子弟,他是唯一屏风后空空如也的诸子。
乌孽看着水榭情形,面具变作一个大笑。
木葛生和松问童一道进的银杏书斋,此时正在香堂。
仍是夏季,窗外银杏尚绿,枝叶沙沙声隔窗传来,阳光透过窗棂,轻尘浮动,树影斑驳。
木葛生敬了一支香,道:“师父,这支信香,我在您这里点上,就不拿进水榭了。”
“当年在书斋,谁都觉得大师兄比我有出息得多,我知道自己在书斋待不长久,便将几年时光当做偷闲,素来不知上进。少年轻狂,过便过了,将来酒酣大醉,也是难得的一场好梦。”
“我着实没有想到,您会把天算之位传给我。您是知道的,军人与天争命,本就不信命,四十九枚山鬼花钱,弟子愧不敢受。”
“那年接到老二来信,得知师父去世,午夜梦回,想起您当初收我入门时说过的一席话。”
“不求深明大义,但愿无愧于心。”
“如今世事纷纭,学生步步斟酌,自问无能评判对错。”
“千言万语,只为一声家国。”
一盏茶后,水榭外传来放声的长吟。
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”
有青年翩然而至,他裹着白色的大袖,衣袂飞扬。像是踏春方归的游人,临水而浴,风乎舞雩,咏而归。
四周顿时静了下来,众人目光聚在一处,青年缓步踏入水榭,站在天算子的屏风前,俯身一拜,又转身朝众人拱手,安静地笑了笑。
众人见礼,朱白之率先开口:“木公子为何不入座?”
“师父高位,弟子不敢坐。”方才松问童已将水榭中人朝他介绍过一遍,木葛生执了个晚辈礼,“朱长老见谅。”
朱白之说话不兜弯子,开门见山道:“这么说,天算子之位,你是不想接了?”
“不是不想,实为不能。”
画不成开口:“你是银杏斋主生前指定的继承人,他挑出的弟子,不会不能。”
朱白之一声冷笑:“只怕是不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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