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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禹踱步到客厅,推开通往小阳台的门。架子还在,可一应植物不知是因为自然地挺不过冬天还是被人为地清除了,总之除了一小盆自生自灭的仙人掌之外,别无他物。
邵禹把这一小盆顽强的被遗弃的绿植转移到客厅里,与之对视良久,顿生同病相怜之感。
房子在交接以前被妥善地收拾过,不需要大规模清扫,只是空闲了些日子,积灰不少。邵禹掏出手机摆弄外卖软件,收货地址是收藏过的,不用重新输入。他买了几样清洁用品,照例加了红包,不出二十分钟就送了过来。
邵禹脱下外套,取出随身小箱子里的家居服换上,随即把新买来的抹布在盆里洗干净,开始逐个房间清理。擦干净灰尘、扫地拖地,然后又单独把厨房和卫生间打扫一遍,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。
邵禹得有个十年八年没自己动手做过全套的家务,手上逐渐从生疏到熟悉,额头冒出薄汗淋淋,在供暖期尾声,倒也没感觉到老房子的潮湿阴冷。
他打扫完毕,换上自己带来的床单、被套、枕巾,又去洗了个澡,重新换上衣服,才珍而重之地躺到床上。可惜了,所有的味道都是他带来的,邵禹深呼吸了几口,觉得自己既没劲又像个变态似的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,从床上爬起来,把箱子里余下的衣服和私人物品摆放到位,随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摆弄手机。
他翻着附近能点的外卖,下意识地猜测南弋会喜欢吃哪家。翻来翻去,又懊丧地倒扣上屏幕。他努力回忆之前和南弋一起吃饭的经历,除了得出对方似乎不挑食这个结论之外,一无所获。
邵禹被自己气笑了,他当初是怎么好意思表白的?就他这自我感觉良好的水准,被拒绝得一点儿也不冤枉。
邵禹住南弋住过的房子,按他的作息晨练,吃他习惯的早餐……以往如果有一个人跟他说,未来他会像小说里的恋爱脑白痴一样做类似的事情,他大概会建议人家去精神科做检查。可事到临头,他做得自然且甘愿,只因为这样能让他的心静下来一些。
在得不到音讯的时日里,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缺漏的功课。
他也和楼下卖水果的阿姨聊天,听阿姨遗憾地抱怨,南医生怎么说走就走,请他帮忙开药的钱还没来得及送过去。
楼上的大爷半夜犯病,家属在楼道里一吆喝,他帮着左邻右舍一起给抬到医院里去。大爷的老伴不无怀念地念叨,“之前南医生在的时候,小打小闹的病症,都不用送过来。”
邵禹逗过楼下的狗,喂过小区的流浪猫,给旁边邻居家的小孩讲过数学题……在日复一日的烟火中,他终于渐渐理解了南弋说过的那句——“幸福来自于满足,不来自于完美。”
他放慢了脚步,但绝对不可能放弃寻找。在南弋医院同事那边没有收获,邵禹又辗转联系了一面之缘的刘哥,约见贺恺正赶上对方出国考察,他甚至找关系要到了肖继明的邮箱地址,就连南弋在酒吧认识的那个大学老师也没落下……经历了屡次怀揣期望到一无所获,渐渐地倒也心平气和。
只要他找下去,找到人只是时间问题。
而他一定会找下去。
但找到了又怎样,他还有机会吗?邵禹很少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,他不得不承认,人生中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去按照计划掌控的。
感情也好,缘分也罢,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,力不从心。
终于从贺恺那里得到一点启示,但邵禹没有急于确认南弋是不是回归了“无国界医生”组织,这并不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。
他体验着南弋的生活,同时也希望去了解他的事业。不过,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。
南弋从本科起便出国留学,博士毕业后加入“无国界医生”组织。这个全球最大的独立医疗救援组织在中国唯一一个办事处设在香港,而南弋之前归属日内瓦行动中心,参与援助项目集中在非洲西北部和南美地区。这些,是从官方资料上能够查找到的。看似一清二楚,实际上距离他的生活和认知圈子天差地远。
随话说,隔行如隔山,他们又相隔了真实的万水千山。
在邵禹极其有限的几个朋友中,与这个行当最贴边的就是汪霖。两个人是高中同学,他知道对方家里世代从医,他现任本市医疗协会副会长。但以往,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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