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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老人的回忆中,那一天长沙刚刚入冬,已然是十分寒冷,日本人的铁蹄已经打到长沙附近,城里十分萧索,西南有亲戚的人都投奔亲戚去了,但运力有限,入冬之后往西南都是山体滑坡,很多人走了又被困了回来。
顾庆丰当时还是个中年人,负责在卖票室值班,那天晚上,那列黑色的76开进站的时候,正好是他当值,那个时候,应该不可能会有火车靠站。他也没有提前收到任何的通知。
那个年代,很多军列因为战备的原因忽然抵达,也是经常生的事情。但往往会有提前通知,而且,军列事宜一般由军队统管,此时整个月台上应该已经满是兵警戒,准备接货。
但他看到月台上一个人也没有,火车就这么开了进来。如果不是这个庞然大物不可避免地出巨大的动静,他甚至都不会现。
顾庆丰打起风灯,披上军大衣走上月台,昏暗的灯下,黑色的火车犹如一条巨龙,横卧在月台一侧,身上满是干泥和锈斑,犹如挖掘出来的腐烂龙鳞。他捏了一把干泥,万分的疑惑。
“哪儿来的火车莫?”
他裹紧大衣走到离火车近一点的地方,惊讶的现火车的所有车厢,包括车头,全是铁皮焊死的,丑陋的焊接缝隙粗大且满是气泡,说明焊接的时候对焊程度程求非常高,他用肘部铲掉覆盖在车皮上的泥巴,看到火车头上的涂装和76的字体,他意识到,这是一辆日本人的军列。
这种军列都是日本侵华期间在东北造的,一度开到西北,后来缴获了不少,现在都归国民政府管辖重新涂装,但是这一列,褪色的日本军旗的图案还印在车头两边。车身各个部分都有大量的铁锈和干淤泥,简直像是像被埋在地里,最近才被刨出来的。
从东北方向开来的铁路早就被炸断了,现在联通长沙的,只有西南几条铁轨,都已经被军队征用了,但看车头的朝向,确实是从东北方向开来的,这坨铁嘎达怎么飞过被炸烂的铁路桥的?
“鬼儿子,车上是哪个****?”顾庆丰敲了敲车皮,对着四周喊道:“莫停在这儿撒,后面火车来喽,你屁敦要被咬喽。前面有个铁轨,再往前开点撒。”
火车上一点声音也没有,四周也不见有火车上下来的人,他走到火车头,攀爬了上去,惊讶的行火车头的门也是焊死的,蒸汽烟囱四周还是滚烫的。这一块温度变化,起了露,车身很潮湿,一抹一手的红锈水,像在渗血一样。
顾庆丰有点害怕起来,看更那么多年,少有这么奇怪的事,他也最近听西北的人说,火车站有半夜开进来一些没有人的车,一査这些车都是被日本人炸掉的车,但车上一个人也没有。都说是鬼车载着被炸死的人在开进阴曹地府前把人先送回故乡。一到早上,车就消失不见,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。
很多车都是被炸塌的山土埋在山坳里,难怪有这么多土。
他吼了几声想叫醒警卫,忽然,他听到火车头里,有扑腾的声音。火车头的窗子被泥巴糊住了,他用力抹开泥巴,抬起风灯。一下,他看到浑浊的窗玻璃里头,蒙着什么东西,似乎是一张惨白的猪皮,绷紧了包在玻璃上,把里面都遮了起来。
猪皮上面,有一条细缝,大概有巴掌宽,顾庆丰努力想贴近细缝,想通过这条缝隙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。
风灯不停的打在玻璃上,撞下干土,铁锈和泥腥让他作呕,他现那条缝隙,有些异样。
他眯起眼睛细看,这张“皮”大概是被风灯撞的松动了,一下掉落了下去,瞬间,他看到了火车头内,有一个悬浮着的人。漂在空中。再看,他就意识到,那是一个吊死的人,穿着普通的劳工服吊在火车顶上,尸体冷冷的看着他。两只浑浊的眼睛里,眼珠极小,犹如黄豆那么大,剩下的都是眼白。
顾庆丰第一眼只看到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,他大叫一声,翻下火车,摔在月台上,翻身爬起来,就往警卫室爬去。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这是辆鬼车,要到长沙来拉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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