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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阵……阿阵……”
他俯下身,侧耳去听,听见她哭着说:“让她走、我、我留在家里……我会、我来……”
“我、父亲,我是父亲的孩子,是、卢西安诺家的小女儿。”她用低微的、模糊的气音说道:“我、不要,像,丧家之犬一样奔逃。”
少年看了她很久,看着她苍白的脸色,脸上的泪痕,和脆弱的、不堪一击的身体。
矮小的骨架里,装着一颗金子般的心。
“好。”
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,像是中世纪最忠诚的骑士。
“我在您身边。”
看门的狗
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葬礼。
卢西安诺的几个儿子都不在,只剩下一个小女儿。
她今年才14岁,个子并不太高,脸色苍白,眉宇间带着浓郁的病气。
她穿着黑色的丧服,带着头纱,就算戴上了黑色手套,但任谁都看得出来,那是一双握不稳枪的手。
但在这种时候,她的脊背不曾弯折一丝一毫,就算是敌人站在她面前,她也能给出微笑,没有显露出一丝狼狈,实在是叫人有些感慨。
——卢西安诺家的孩子们,是真正的绅士和淑女,有着足够优雅的身骨。
可惜那块刻着鸢尾花的家徽还是逐渐蒙上了灰尘。
这是车轮往前行驶的必然,西西里人曾经统治着大半个美国,但现在,那一套老旧、苛刻的规则已经不适用了。
绅士已死。
但面前好像还有一个——少年穿着黑色西装,沉默地站在她的身边,半长的银发扎起来,从一侧的肩膀垂落到胸口,一个标准的中世纪绅士。
卢西安诺小姐的下属,掌管着家族的宝石生意,一年前他刚露面的时候,谁都以为他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,但很快,他就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的代号。
他们管他叫手套先生。
这几天里,许多人对他抛去了橄榄枝,但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西西里男人那样,他展示了绝对的忠诚。
真可惜。
谁都知道卢西安诺要不行了。
所有人都在等着撕咬这块巨兽,等着分食这个庞大的尸体。
但没人愿意在这时候做出最后一击。百足之虫至死不僵,没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,去承受这个家族凶猛的反扑,就像他们会让老教父安然在家里病死一样,用家族顾问的话来说,这叫做规避风险。
“请您节哀,我亲爱的小姐。”
绘梨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亲吻自己手背的人了。
她的病还没有好,看东西有点模糊,听声音也不是很清楚,所以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了阿阵,她只是站在这里,给哥哥一个葬礼。
给他父亲没有用上的漂亮黑金马车,直升机,一整个城市的花瓣雨。
她撑着墙,站在圣堂恢弘的大门前,看着漫天飞舞的玫瑰花瓣,看着浪漫的、满目的嫣红,心里清楚地知道,卢西安诺家族的时代已经结束了。
这个葬礼,告别大哥,也告别那一面家旗。
巨兽的崩溃或许就在下一刹那,她无意将其再次拼凑起来,也知晓自己没有能力做到那样的事,她有自知之明,也绝不愿意和那些下贱的人为伍。
她摘掉被亲吻过很多次的手套,将其丢进垃圾桶,然后抬眸看向夜晚之前,将要落下的太阳。
风将花瓣带进小花园里,少年为她披上外套,她回头看了看他,然后把脑袋埋进他的肩膀。
“阿阵。”
她问:“你会永远陪着我吗?不管以后去哪里,我们会一起流浪吗?”
“不会让您流浪。”
他帮她把风衣拢紧,说:“我会在您身边,小姐,无论明天的太阳是否升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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