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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难行,千梧披着江沉的大衣,用挺括的衣领稍微遮挡着脖子上的红痕,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掌上缠绕着纱布。
江沉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瞟他的两处伤处,无声叹气。
千梧说,“其实你胳膊的刀伤才真的严重,我担心生变,要尽快出本。”
江沉没吭声,手揣在裤兜里摸来摸去。千梧以为他在翻唐剪烛,没精力去看,走一会后一只手忽然伸到面前,手里捏着一个夜色里发亮的东西,仔细一看是锡箔纸包着的一小块巧克力。
千梧眼前一亮。
屈樱的餐厅会送客人一些小甜点,有时是生巧,有时是曲奇,都是餐厅自己做的。
江沉嗯了一声,“上次往昔之门,临走时我把它揣走了。”留着消沉的时候哄哄你。
千梧弯眸笑,剥开锡箔,露出里面撒满可可粉的巧克力,巧克力与黄油的味道在舌尖融化,他餍足地叹息一声。
“等以后出了神经,我们可以去多福山里写生两个月,但山上居住不便,要多屯点你爱吃的零食再上山。”江沉忽然又笑,“以前你不碰酒,现在可以一起小酌了。”
千梧发现他的眼睛很亮,在这一刻终于褪去了少帅指挥官的犀利沉稳,被期待填满。
其实他还是想不通,会被拉入神经的都是在现实世界已经濒临崩溃的人,但江沉从始至终看起来都非常正常。
即使在孤独苦闷的日子里,江沉也能以强大的冷静克制孤独。
*
辅田院门插着门闩,江沉用没受伤的一只胳膊轻松翻入院,从里面给千梧开了门。
和镇上所有刀一样,木胆半夜被挂在卧房门上镇宅。两人走近,它毫无声息,反而是屋里传来老头睡觉打呼噜的声音。
千梧凑近刀鞘上巨大的裂缝观察许久,低声道:“血光消失了。”
大概已经被饱餐殆尽。
“这刀完全没有灵气,就是块木头。”江沉皱眉看了一会,又试探着拔刀,果然还是拔不出。
千梧又试了一次,也和白天一样无济于事,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刀到底是不是能拔出来的。
“它一点声音都不出。”千梧伸手抚上刀把,若有所思。
江沉挑眉,“你想要什么声音?
”
千梧没回答,片刻后他伸手缓缓拆下绕在掌心的纱布,将伤口凑近。
本来已经止血了,刚才跟蝮蛇纠缠时手拄在床上,又压扯开了伤口,刀口处渗着血。
小院里一片安静,只有老头隔着门的呼噜声,木胆一动未动。
千梧有些惊讶地看着它,思考片刻后忽然明白过来,抬眸打量着木胆身后的这扇门。
“江沉。”他扯着江沉的袖子,嘴角晕开一抹笑意,“这刀有灵气,别再说它是木头了。”
江沉用一种你又知道了的眼神看着他。
千梧用极低的气声在他耳边道:“早上闻到血时它很激动,但这会没动静,可能是怕吵醒辅田。不信你看——”
他说着用伤手覆上刀鞘裂缝的地方,终于看见那把刀无声地颤抖。颤动的幅度很小,但绷得很紧,仿佛一个濒临崩溃的人在努力忍耐身体里的兴奋。
江沉忽然挑眉,“别说,这刀是有点像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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