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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三十,柔兆镇、昭阳镇、屠维镇、上章镇、先后遭受到了南郦国的突袭。
其中屠维镇和上章镇因为地处较偏,又因为城墙年久失修,加上城中年节加强巡防,导致城墙守卫不够,伤亡最重。
正月初二,陆孟跟随军医团队再次出发,去往受伤最严重,敌方投掷火油巨石导致城中百姓也受到波及,甚至起了火灾的上章镇去了。
独龙离开南疆,带人去江北和太子汇合。
长孙纤云带兵去援助各镇,封北意则是坐镇军中调兵遣将。同时飞鸽传书到了皇城,将南疆各城镇被偷袭,南郦国以行动撕毁和平盟约一事,呈报给皇帝。
正月初七,陆孟跟随几个军医团队,辗转了好几个城镇。
延安帝圣旨到南疆,两国正式开战。
正月十二,鹅毛大雪下得天漏了一样,将刚刚血战的战场,尽数以纯白覆盖。满地血色被白色取代,天地苍茫。
刚刚休战,将士们的尸身甚至还未来得及拉回城中,一小队军医顶着睁不开眼睛的大雪,去战场之上寻找未死的将士。
敌军就驻扎在几里之外,隔着茫茫大雪虎视眈眈地觊觎我南疆边界线。
两国交战不斩来使,这世界的两国交战,也不杀对方救治卫兵的军医。
但这并不保证军医们很安全,因为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刀兵,雪天地滑,雪盖着血,一脚踩滑,就有可能被地上竖起的刀刃穿心而过。
陆孟一身军医的袄子已经快要被血和雪侵透,她戴着一双大手套,和人抬着一个类似担架的布制小床,到处寻找未死的将士。
她本来是可以留在营帐之中只管扫描重伤,然后指使其他人包扎的。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军队的军医编内人员,不领军饷,也没什么职位。
她现在“真身”还在江北,她是个黑户,除了“陆大夫”这个称呼,陆孟什么都没有。
但是雪太大了,天气太冷了。
被眨眼之间掩埋的战场之上,那些未死的兵将急需救治。而有些因为寒冷和失血昏迷的卫兵,甚至发不出求救的呼唤。
陆孟并非是生长在这个国家,她对这个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,没什么家国情怀。
但是陆孟能真切地感觉到士兵们的生命在流逝,没什么比她脑中的系统更容易能够扫出谁死了谁还能救。
陆孟一直在哭,她并没有多么伤心,这些人不是她的亲人朋友,但她就是在哭。
哭的是这个世界的命如草芥,哭的是这些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轻易地逝去。
她见识到了战场之上的残酷,咬牙切齿地非要来搜寻,走了一段就吐了,吐完了接着起来找人。
她的力气不大,抬着人的时候不多,但是跟在她身后的,像她这样抬着布床的人特别多,因为陆孟找活人不用翻,又快又准。
她颤抖着沾满了血,被冻得发红的手,盖住了一个肠穿肚烂却死不瞑目刚刚咽气的士兵的眼睛。
然后指着一处地方道:“那里……有个人,他的腿穿了箭,伤在主要地方,抬着小心点。”
“左前方五步,尸堆下面有个人还活着……”
“这里,这里这个人也能救……”
陆孟忍着翻腾的胃袋,面色麻木又苍凉,眼泪冻结在眼睛下面,她和脑中的系统机械地在一地横尸和大雪里面寻找幸存者。
不仅仅是乌岭国的,还有……敌军。
这些被救治回来的人会直接送入战俘营帐,对方显然并不打算救这些人,大军退去之后并未来军医,任由自己的伤员死在冰天雪地。
陆孟从天快黑就一直在找人,找到了最后夜已经黑得连点了火把也根本看不出多远了。
军医也是有体力的,军医去救治找到的伤员,就卫兵们上。
陆孟一直都不肯回去,不是她圣母心发作了,而是她虽然能力也很有限,却想着救一个算一个……
这里是重光镇,陆孟在这里待着的时间最长,她甚至在想着,说不定救出来的哪个卫兵,便是她平日里见过的,说不定还说过话的呢……
陆孟的衣服都已经快湿透了,一部分是雪化了,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汗水。
他们已经找了好远了,因为隔得时间太久了,雪已经下了膝盖深,系统好久都没有再扫描到活人了。
但是陆孟不肯回去,还有好大一片没有找,她被这尸山噩梦魇住了一样,根本不肯离开。
系统都在脑中劝陆孟:“你做得够多了。”
“这么大的雪,战后好几个时辰了,受伤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中,是很难生还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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